也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是走到了那高高的閣樓之上，將全長安城都在了眼下。

皇帝抱著曼枝兒坐在那邊兒，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曼枝兒笑了笑，拉了拉他的衣角，「真的生氣啦。」她蹭蹭他的肩膀，還像十幾年前那樣兒，抱著他的手臂撒嬌。「不要生氣了嘛，再生氣你的胡子都要白啦。」

「我這胡子一大半都是被你氣白的，你還有臉說。」皇帝心里頭也有氣兒，憋在肚子里太久了。

本以為自個兒大了曼枝那么多的年歲，他肯定會走在她的前頭，這輩子也不用再經歷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可沒想到，西山圍獵那一次，竟是將她的身子給毀了大半。早知如此，他當初便是自己挨上那一刀，也不會叫她受到一星半點兒的傷害。

可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哪里是生她的氣兒，他只是在氣自己啊。

見著皇帝的臉上神色莫辨，曼枝兒曉得他心里頭又開始自責了。忍著身上的不適，鑽進了他的懷里，耍無賴般將皇帝的嘴角往上扯。

「嘻嘻，你看這樣兒多好看，以後多笑笑嘛。」

「胡鬧。」皇帝任由曼枝兒在他的懷里折騰，看著她這般有神的模樣，他的心里卻是難受不行了。眼眶里邊兒濕濕的，當年在西山那種惶恐的感覺，再一次漫上了他的心頭。

可皇帝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發狠似的抱著曼枝兒，也不顧這樣兒的力道，會不會傷到懷中的人。

曼枝兒的眼眶也紅了，定定地看著這個風采依舊的男人，忍著不教眼中的淚珠兒掉落下來。

「皇上，往後不要吃那么多酒了，對身體不好。」

「好。」

「宣兒還沒長大，你讓他過了十六再成親好不好。」

「好。」

「晚上睡不著，不許熬夜看書。」

「好。」

。。。。。。

曼枝兒將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說著，聽著皇帝一聲兒又一聲兒的好，覺著眼皮兒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舉起了手兒，想要摸摸他的臉，

「皇上，等下不要哭，好不好。。。」

。。。。

皇帝沉默了半晌，才終是說出了一聲，

「好。」

可皇帝說了這聲兒好，卻再也聽不到懷中女子的聲兒，低頭看去，懷中的她面容祥靜，就像只是睡著了一般。可皇帝知道，她再也不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