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那被遺落的錦帛(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221 字 2020-06-02

「啊,種公……皇後也需要甲胄……」劉協看到了一旁瘦弱的伏壽,說道。

「呃……皇後……」種劭頓時覺得腦袋上面的血管似乎是崩崩跳了兩下。

「不不……我不需要……陛下有就好了……」伏壽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呼……皇後真是深明大義,老臣定會保護陛下與皇後周全……」種劭拱手行了一禮,然後吩咐左右,「……爾等不許離開陛下半步!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

「唯!」眾兵卒齊聲領命。

種劭點點頭,然後才和劉協說道:「這些都是老臣的家養子,最是忠心無二,陛下可以放心……」所謂家養子,也就等於是私兵,但是比私兵又好上一些,畢竟營養和訓練還是要強一些的。

劉協點點頭,但是心中依舊不是很有底氣。

「種公,種公……」一名兵卒前來報信,說道,「門外發來信號了……」

種劭一揮手,頓時就帶著眾人往宮門處行去。

「……陛下無需擔憂,復盎門外……」種劭在劉協身邊,一邊走一邊說道,「……乃老臣舊識……」

復盎門外,一列兵卒正在靜靜等候。

在兵卒最前端,站著的是是一名都尉,正在仰頭而望。

這名都尉姓胡,名夏,是武陵郡人,確實算得上是種劭的舊識。當年胡夏因為好打不平,和武陵當地的豪右正面懟了起來,結果被當地豪右收拾的生活不能自理,只能是隱姓埋名逃了出來,輾轉到了關西。

不過在漢代,沒有了一個官面上的人員庇護,終究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旋即胡夏就因為沒有行所被抓起來充軍,送到了西北邊陲……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胡夏和種劭認識了。在種劭的有意無意的扶持之下,胡夏的軍功總算能夠落到自己的頭上,也因為如此才累積軍功一路升遷回到了長安。

這一層關系,種劭也沒有一直放在明面上,所以很多人都認為胡夏和種劭並不是非常熟悉,這一次楊彪剛剛接手長安城防,也沒有來得及做出一些調整,正好也就算是給了種劭這樣的一個絕佳的機會。

復盎門沉重的宮門在夜色當中吱吱呀呀的打開了一條縫,然後在火把的映照之下露出了種劭的面容。

「種公……」胡夏迎上前去,拱手行禮。胡夏他不是不明白楊彪和種劭的矛盾,也不是不知道他這樣的舉動會帶來什么樣的結果,只是他欠種劭的恩情,不管怎么樣,總是要償還的。

「胡都尉,有勞了……」種劭見到胡夏,向側面走了一步,說道,「……可是准備妥當了?」

「稟種公,周邊眾兵卒倒是也沒有什么疑心,也未見異常調度……我帶來的也是多年陪著的兄弟……」胡夏說道,「……不過就是,這戰馬……種公,臨時籌集,也就只能是湊了四十余匹……」

種劭嘆息一聲,說道:「這……唉,也是難為你了……無妨,戰馬難以調集,也是意料中事……來,此乃陛下,還不快快行禮……」

種劭轉頭向著劉協介紹道:「陛下,此人姓胡名夏,乃忠勇之輩,在西涼平羌之時也是屢立軍功……」

「參見陛下!」胡夏連忙上前,拜倒在地,其身後的兵卒也都一同半跪,向劉協行禮。

「平身,都平身吧……」劉協有些緊張的說道。

話音還未落下,或許是這里的火光太多了引起了其他地方的注意,或者說是夜間游弋的巡騎察覺到了異常,忽然在夜色當中有人高聲呼喝,詢問這里的情況。

「快!快!上馬!」種劭也來不及再多說什么,便連忙推拉著劉協,讓其上馬。

「胡都尉,此處就交給你了!」種劭喝道,「……汝之妻子,老夫隨後便會遣人接去平陽之處,定當視如己出!汝可寬心!」

胡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拱手說道:「謝過種公!來人,准備迎戰,護送陛下!」

出了宮門不難,但是接下來的道路卻不容易,戰馬有限,那么就意味著有接近一半的人員是沒有戰馬的,也就是要步行……

皇帝劉協自然是要有馬的,而且還要是好馬,在團團的護衛當中,而其他的人卻不一定有這樣的條件了

甚至包括皇後。

或者說還沒有昭告太廟,正式冊封的皇後。

幾個人跟著種劭護衛著劉協坐上了馬匹,而伏壽卻被其他的人一擠,便落在了後面。

「陛下……陛下……」伏壽有些慌亂的叫著,但是她的聲音掩蓋在人馬的嘈雜當中,絲毫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劉協在慌亂當中回過頭,卻見到伏壽在人群當中跌跌撞撞,差點被人擠得摔倒在地。

「皇後!帶上……帶上皇後!」劉協扭過身軀,指著在人群當中的伏壽,高聲喊道。

種劭在劉協旁邊,自然是聽到了劉協的叫喊,見狀嘆息一聲,扯過種劼,大聲吼道:「聽見陛下吩咐沒有?帶上!帶上皇後!」

種劼暗罵一聲,卻又發作不得,只能是撥轉了馬頭,然後趕了回來,高聲叫道:「皇後!皇後在何處?」

伏壽跌跌撞撞的從人群當中擠了出來,懷中依舊緊緊的抱著那一段錦帛。

「快,來人!」種劭見到了伏壽,也顧不得什么禮儀了,連忙用手一指,喝道,「帶上她!」

兩三名護衛沖了過來,一把拉住伏壽便往前扯。拉扯當中,伏壽便再也抱不住懷中的錦帛,失手落到了地上……

「啊呀……」伏壽急急回首,可是人影晃動之下,哪里還能見到什么錦帛的蹤跡?

拉扯著伏壽的護衛一心跟上大部隊逃命,哪有什么心思聽伏壽念叨一些什么?更何況就算是聽明白了,此時此刻又有誰會理會一個女子的言語?

「錦帛……」當得知要逃離長安的時候,逃向未知的時候,伏壽沒有哭泣;當和劉協分開,被人群擠散的時候,伏壽依舊沒有哭泣;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何,伏壽雙眼之中,卻忍不住涌出了淚水,「……陛下的錦帛啊……」

當亂哄哄的人群過去,人喊馬嘶的聲音漸漸的遠去,在月光星光的照耀之下,依稀在地上看見了一點絲綢特有的柔和光華,只不過如今這一段曾經絢麗多彩的錦帛,現在已經和泥土混在了一處,變得殘破、褶皺、骯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