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7章 現實和未來(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351 字 2020-06-02

在渤海遭受排擠,被各種卡脖子,甚至最危險的時候門外就站著韓馥的兵卒,但是他依舊不害怕,因為他知道,其實韓馥就是一個即將被掏空的樣子貨色,一推就倒。

在界橋之戰,中軍遠離,幾乎所有的兵力都被派出去追殺公孫瓚的兵卒,忽然一隊公孫人馬逼近了袁紹所在的地方,所有人驚慌失措,唯獨他依舊不害怕,因為他知道,公孫瓚已經敗落,余者已經不足慮了。

袁紹以為,他是可以這樣一路毫無畏懼的走下去,撥開未來重重的迷霧,直至登上最高的巔峰,所以他在進攻並州的時候,依舊無所畏懼,依舊不害怕……

可問題是,袁紹終究是害怕了。

當顏良莫名奇妙的死得屍骨難尋,轉眼之間活生生的一名在戰場上可以縱橫來去,出入刀兵如同平地一般的猛將,就這樣一眨眼的功夫,就化為灰灰……

當袁紹看見了當時的場面的時候,長袍之下的雙腿顫抖了起來,他想到如果是他先於顏良一步的話,那么死得屍骨無存得,就將是他自己!

這個世界上,這個大漢朝,竟然有袁紹他不知道的東西,有他沒有見過的事物!

未來的道路之上,似乎轉眼之間不再是僅僅有荊棘,還有藏在濃霧和風沙之下的刀槍,甚至還有完全不能理解的,威力巨大的東西……

袁紹第一次,體會到了對於未來的恐懼,感覺到了心中升騰而起的害怕,明白了那種走對一步生,走錯一步死的局面。

這個天下,似乎就像現在的風沙一般,在逐漸的偏離袁紹的認知,也遮蔽了袁紹原本對於未來的預計……

「……」

袁紹低聲嘀咕了幾個字,然後在風沙之中消散了,就連身邊的護衛,也沒有聽清楚。

「主……主公……」

田豐氣喘吁吁的爬上了刁斗,本來打算朝著袁紹行禮,卻不料腿腳一軟,朝旁邊一歪,要不是袁紹的護衛手腳快,連忙拉了一把,說不定都有可能一頭栽下去。

「元皓,此處風大,若有要事,在刁斗之下侯著就是,何必攀爬而上?」

袁紹皺了皺眉,對於這個老頑固,袁紹也是有時候頗有些無奈。要是真的掉下去了,說是失足掉落的,有人信么?搞不好當天就有謠言騰空而起,說是袁紹親手將田豐給推下來的了……

「啟稟主公……某……某有一策……」田豐喘了喘氣,「此處,呼……此處靜僻,方不虞旁人之耳也……」

袁紹依舊皺著眉。

這話說的,旁邊的護衛的耳朵,就不算是耳朵么?不過么,田豐的意思袁紹也明白,他所說的旁人,就是郭圖之流罷了。

「元皓不妨直言。」

「主公,可令張儁乂再出河內,直入河洛,侵擾曹軍後陣!不必攻伐城池,僅需攪亂曹軍糧道即可!」田豐說道這里,精氣神也回來了,花白的胡子在風沙之中抖動著,「此事當絕密!曹賊定不料吾等再出河內,必然空虛!只需曹軍糧道一亂,曹軍大營必潰!」

在正常的古代冷兵器戰斗當中,除非像是斐潛一樣,能一面壓制營寨上的弓箭手射擊,一面在短時間內破壞營寨寨牆或是大門,攻打一個戒備森嚴防御完備並且兵力充足營寨,的確是一個讓人頭疼的事情。

就像是曹操不願意貿然出兵攻打袁軍大營一樣,袁紹也不願意在完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去攻打曹操的大營。

尤其是曹操的這個大營,就連田豐和郭圖兩個人都難得的統一了意見,表示曹操修建的大營很是符合兵法要務,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破綻之後,對於強攻曹軍大營,都認同便是屬於下下之策了。

「再出河內?」袁紹思索著。

「正是!吾等缺乏糧草,曹賊必定也是缺乏!故而糧道之重,尤重於山岳!」田豐補充說道,「快馬傳令至河內,只需兩日,至多三日,張儁乂整兵而出,再一日,河內進河洛,三日,傳訊至曹賊之處,兩日,曹軍聞後路被襲擊,定然大亂,屆時掩進,便可一舉而勝之!如此一旬之內,便可破曹!」

當然,田豐描述的是最為理想的狀態,這一點,袁紹也是知道,不過么,似乎這樣也比干耗著要好一些。

「如此自然甚好……」袁紹點了點頭,「不過……河內折損戰馬甚眾,恐不堪其用啊……」

「主公勿慮!」田豐拱手說道,「若主公首肯,某便傳訊於冀,縱然傾家盪產,亦湊戰馬八百,可供主公驅使!」

「善!」袁紹上前,親自扶了扶田豐的臂膀,說道,「元皓果然忠義!某即可下令,令張儁乂兵出河內,攪亂曹後!」

田豐顫顫巍巍又爬下了刁斗,袁紹看著,良久,卻微微一嘆。

這次又是傾家盪產……

田豐田元皓啊,這都傾家盪產了幾回了?每次盪一盪,就又多出幾千兵卒,幾百戰馬,這叫什么傾家盪產?

「回帳……」

不知道什么時候,袁紹心中那種不安且無以名狀的情緒消散了,袁紹頓時感覺臉上脖子里都是灌滿了塵土,頓時覺得很是不適,便不在刁斗之上待著了,准備回帳梳洗更衣。

袁紹剛下了刁斗,轉了個彎,迎面就碰見了許攸。

許攸笑嘻嘻的,身後跟著一名隨從,見到了袁紹連忙躬身行禮,笑得眉眼都湊到了一處,「主公!某新得一妙物,特來敬獻於主公!」

袁紹哈哈笑著,一邊向前緩緩而行,一邊說道:「有何妙物?竟得子遠之贊?」

許攸朝著後面招了招手,讓隨從將漆盒端了過來,然後親自打開,取出一個精美得像是絲綢做得頭套一般的物品,向袁紹展示著說道,「此物明為『定風沙』,取蠶絲精編,再用金絲銀線勾勒固形,可隔絕風沙,又免其氣悶,更可於風沙之中視物,可謂當下之妙物也!」

漢代大部分人遮蔽風沙就是用一條巾遮擋一下口鼻,至於像這樣做成整個的頭套,然後特意在眼睛之處用薄紗留出視野空間,既不會遮蔽多少視線,也可以擋住風沙的物品,確實是沒有。

袁紹接到了手中,看了看上面的金銀絲線勾勒的花紋,點了點頭,然後在許攸的幫助下,取了頭冠之後再將頭套戴上,頓時覺得隔絕了風沙撲面,整個世界都仿佛清爽了不少,「哈哈,此物甚妙!甚妙!子遠有心了,有心了!」

「某亦備了一份給公子……」許攸笑的見牙不見眼。

「善!甚善!」袁紹拍了拍許攸的肩膀,說道,「亦到了脯時,子遠不若於孤同食之,如何?」

許攸連忙說道:「攸幸甚!幸甚!今日攸便有口福了!」

袁紹大笑,說道:「就是些尋常之食爾……豈可比子遠此物之妙?」

一行人說說笑笑,往中軍大帳而去。

田豐剛剛吩咐了事項,剛准備去後營查看一下糧草余數,卻見到遠處袁紹和許攸有說有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拄著拐杖,皺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