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7章第一道的曙光(1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636 字 2021-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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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要等到刀子放到了脖頸上的時候,有些人才能想起一些事情來……

天有三日,並行河上。

這個在六月份發生的事情,如今被重新提及,然後才有人恍然大悟一般。

當時關中也知道了這個天地異狀,只不過一些人認為這個是虛言,又是宛如之前各種祥瑞一樣,是人為杜撰出來的,另外一些人則是覺得是荊州的問題,是代表著荊州被三日所分,和關中沒有多少關系,所以大體上也不是很在意。

然後到了驃騎在關中推行新的政策的時候,這些家伙猛然間才發現,所謂『天有三日,並行河上』,便是當下的大漢,有三種不同的治理方式,宛如三個不同的太陽一般,並行於大漢山川之上……

那么人可以和天地抗衡么?

再這樣的理論基礎之下,關中這些士族子弟的分化,也就似乎很自然了起來。

就像是杜畿等人,就是代表。

至於山東的那一幫子么……

那是另外一個天地了。

至於江東,勉強也算一個罷。

究竟哪一個天地才是真的,亦或是才是對的,這些事情,其實在當下,也是有不少的人做出了考慮的,但畢竟身在局中,並沒有辦法像是後世鍵盤俠那樣開上帝視角去以結果來反推考慮。

杜畿決定贊同驃騎的執政舉措的原因,並不是說杜畿就能看到未來,而是因為他覺得驃騎打擊大戶的政策,是因為之前董卓西涼豪右的影響,而這些西涼豪右,甚至整個大漢的豪右大戶,確實在一定程度觸及了大漢政治的底線,因此驃騎進行抑制和打擊,並沒有什么錯,關鍵是最後做到什么程度,會不會因此動搖基礎……

從歷史上來說,山西士族稍微偏激進些,也更為開放一點,而山東士族更是保守,更強調規矩。這一點在唐代就表現得更加明顯,整個唐代其實更像是關隴世家和山東世家的相愛相殺,關隴世家娶胡人作為妻子的不再少數,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反倒是山東那一幫子的人一直以此譏諷腹誹,最終雙方殺得起勁,然後被外人撿了便宜。

士族這個東西,在漢代之時,還大體上算是沒有進入完全的腐朽期。畢竟士族體系的成熟,也要到了三國之後的九品中正制出台後,才漸漸的因為固步自封和自我腐朽,再經過魏晉時代的自我批判和自我逃避,最終成為一個腐爛得誰都看不下去的局面……

在當下大漢,士族求財,但是也求名,甚至在某些時候,求名重於求財。

否則也不會經常能聽聞說,在各地時不時會涌現一大批的所謂『八駿』、『八廚』之輩了,當然這些『八駿』、『八廚』或許也是散財籠絡人心,或是自保,或是招募人手,謀求割據地方……

稱呼這些家伙是投機分子,亦或是野心之輩都可以,但是不可否認這些家伙在押注的時候,不會動不動就說什么聖人所言,祖宗之法,更多的是行動。

簡單來說,漢代的士族進取之心,比後面的封建王朝要更強一些,傾家盪產的押注的士族大戶,也不是少數。比如糜氏押了劉備,又比如魯肅舉家投了江東。

然後山西關中的這些士族,又相比較山東那一幫子更容易接受一些新的觀念,所以杜畿,還有一些人覺得可以押注於驃騎身上,並且開始行動起來,也就沒有什么奇怪了。

隨著韋端,杜畿,張時等人的加入,關中三輔整體的紛爭就不再是針對著龐統等人,而是被這些表示站隊了的士族子弟分擔了,也引發得更多的士族子弟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應該怎么做,亦或是怎么做才對。

而這樣的結果,就導致關中三輔的豪右大戶瑟瑟發抖……

畢竟驃騎在關中的威名,加上四方囤積的重兵,還有原本豪右大戶以為是自己盟友的關中士族的倒戈,使得這些平日里面囂張跋扈的豪右大戶,如今真的是毫無還手之力,就像是他們面對平民百姓以武力,以大義進行剝奪一般,如今則是輪到他們被剝奪!

於是乎,這些豪右大戶,或是因為貪腐賄賂,或是因為枉法鄉野,重則被抄家問斬,輕的被罰沒賠款,無數錢糧、布帛、牲口,以及各種物資,再一次匯集到了長安府衙倉廩之中……

然後這些物資又很快的從長安送往了驃騎所在之處,也就是藍田。

面對這樣海量的物資,若是出現一些紕漏,就不僅僅是一兩個蠹吏的問題,甚至會影響到整個由龐統三人在長安三輔推動的事項,所以斐潛必須坐鎮此處,做著流民的最後的規劃和安置工作,方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這是一項大工程。

一環套著一環,

莫要以為謀略只能是用在戰場之上,以殺了多少人為檢驗其成效的標准,謀略也應該是同樣可以用在政務上,便是救了多少人為衡量……

以關中三輔這些桀驁不馴,不明是非的豪右大戶的身家性命,家族上下,換取荊州流民的更快的定居,更好的恢復生產生活,對於斐潛來說,從戰略的角度來考量,無疑便是一件劃算的事情。

這或許就是杜畿特意強調的天地聖人的『用』……

之前斐潛對於這些豪右大戶的容忍,似乎在這一刻就成為了對於在祭祀之中拜於『芻狗』之前的禮節,然後祭祀結束,『芻狗』便是迎來了被焚燒的命運。

驃騎將軍斐潛既然要了荊州十余萬的流民,自然需要給這些流民一個安身立命的場所。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修正,在藍田一帶,終於是將原本七零八落的流民村寨修建規整,多少像個樣子了。

藍田附近並不能算是良田之所,而其他良田比較多的區域,大部分都已經是有了人,所以也無法說騰出來安置這些流民。不過這些荊州的流民也不強求一些什么上等的田地,只要是有個安身立命的所在,便是知足了。

最為主要,也是最繁重的工作,就是搭建臨時的住所,這些住所可以給這些流民提供在冬日之內必要的保暖遮蔽,否則大雪紛飛天寒地凍之下,流民露宿野外,很快就會被凍傷,然後嚴重的凍傷甚至會引發肢體壞死,而對於漢代來說,一旦肢體壞死,幾乎就是宣判了死刑。

這也是斐潛特意將軍隊駐留在藍田左近的原因,一方面利用軍隊維護秩序,另外一方面則是讓軍隊協助流民修建臨時的居住之所,等熬過了這個冬天,一部分的流民會被引導上郡,另外一部分則是會去隴西,並不會全數留在藍田,如此一來,就會進一步加快整個西北的開發程度……

斐潛是需要這些流民成為一個堅固的後盾,而不是一個臨時性處置。若是治理得好,那么這些流民就會變成後續的發展來源,相反,若是只是將這些流民看成是刁民來隨意搪塞和敷衍,那么將來就有可能成為定時炸彈。

如今斐潛治下,可以作為產業的項目有很多,而這些項目大多數來說都不需要特別的高精尖的知識,基本上來說都處於是一個手工業的范疇,而現在斐潛在藍田聚集了這些流民,不僅是用來開墾土地,而且還會修建一大批在斐潛名下的手工作坊,亦或是初期的工廠,而這些本身沒有任何生產資料的流民,便是有很大一部分會成為在大漢的第一批工人……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結構性改變,而在當下,只是斐潛默不作聲挪出去的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時候,悄然無聲,即便是有人看見了,也毫不注意。

就比如曹真。

曹真這幾天真是就差一點像是後世在科舉之中舞弊的家伙一樣,見了什么都想要抄,就差扯著小衣上都寫滿了字了。

即便是如此,曹真所記載下來的依舊是受限制於他自身的視角和經驗,看著都是斐潛的一些細節上和曹軍的不同,但是斐潛為什么這么做,以及這么做究竟又是為了什么,則是一頭的霧水……

從關中大戶沒收而來的這些產業,各項物資,就像是流水一般的涌進了藍田之處,然後很快就分散消失在各個臨時搭建起來的村寨之中。每一次再怎樣看起來的龐大物資,到了流民手中的時候依舊是難以富足,頂多就是暫且能頂一段時間罷了。

恢復秩序,重新生產,便是成為了藍田之處流民的最為重要的事項。

即便是下著雪,藍田左近依舊是熱火朝天,就像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工地,不管什么時候看過去,都是忙碌的人群,還有站在高處,對著圖紙進行指揮和調配,甚至有時候會發生爭執的工農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