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6章賢弟明白否(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780 字 2022-07-10

申儀長長嘆息了一聲,然後又給自己打了一杯酒,仰頭而盡,滿臉的愁苦。

誰能想到呢?

張遼魏延朱靈在南鄭城下展現出來的武力,讓漢中所有的豪強大戶都嚇尿了。

張則在城破的那一天,便是自裁。

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只有知道生不如死,才會去求死。

南鄭城雖說不如險峻雄關,但也是張氏多年經營,在加上陽平關,南北大營,可以說在沒有被驃騎兵馬攻擊之前,幾乎在漢中上庸的所有人,都認為其防御體系足夠堅固,並且難以被攻克。

至少不是短時間能夠攻克的。

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當火神石砲在南鄭呼嘯著擊潰了張氏的城防的時候,其實也擊潰了漢中上庸所有士族豪強的心防……

張則選擇自殺,是因為他不僅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甚至也知道其他的張氏塢堡也失去了和張遼魏延朱靈談條件的資本!

張氏只有投降,全面的投降,還有萬一的活命機會,在火神石砲面前,南鄭的城防就跟紙糊的一樣,難道說張氏分散在漢中周邊的塢堡庄園就能夠比南鄭還要更堅固?所以城破的那一天,就等同於所有張氏的塢堡也同時垮塌了,唯有張則將所有的罪責都擔起來,將所有聯系都在自身上切斷,才有可能多多少少保存一點點張氏的骨血……

不是張氏之內的,而是在張氏之外的。

比如先期投降了的張氏子弟……

幾個外嫁的張氏女所生的孩子……

亦或是當年過繼給其他人的……

如果張則不死,那么周邊的這些『關系戶』必然大多數會為了免責,將那些可算可不算的張氏的人統統扔出來,而張則自裁於城中,就跟後世某些自殺的罪犯有異曲同工之妙,一些事情有可能就不再被追究了。

張氏族滅,申氏也嚇得尿崩了。

因為申氏的底氣,也是在上庸和西城周邊的塢堡……

而且雖然說申氏在魏延到來之後,也有意無意的在幫助魏延,並沒有和張氏繼續走下去,可問題是眼下只要是個人都能清楚,整體漢中上庸的格局完全不同了,申氏想要繼續像是當年一樣,已經是不可能了。

地方豪強通過塢堡控制了周邊的土地和農戶,並且以這些相互依托的塢堡作為抵抗大漢政權的資本,已經成為了一種慣例。

現在忽然發現,自己以為堅固,並且還以為很驕傲的塢堡,忽然像是雞蛋殼一樣,一碰就會碎,這種心理落差,不可謂不大。

更何況還隨時有可能被張氏拖下水……

自救就成為了申氏當下心急火燎的事情。

『……想我申氏,百年前移居於上庸,整肅水利,精修桑梓,結交各方,又與賨氐為善……然未曾想到今日……』

『小弟此番前來長安,便是為了給申氏求得些生機!奈何小弟前往驃騎府投遞拜謁……五次!小弟前前後後投了五次啊!次次無功而返,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消息!而上庸之處,又是……小弟心中苦啊……苦啊……』

『小弟知道,今日求到兄長此處,多有冒昧……只不過我們都低估了驃騎戰力啊……今日是漢中上庸,明日又是何地?若是今日申氏追著張氏一同消亡,昔日若是……又有何人可以開聲,以持正義?』

『驃騎如今各個擊破,若是……聽之任之,恐怕最終便是……』申儀話語說到這里,嘆息了一聲,目光朝著酒樓窗外望過去。

酒樓臨街。

因為醉仙樓本身就是人流量極大的地方,所以周邊也都很熱鬧,商鋪小攤比比皆是,行人往來也是川流不息,幾個小孩嬉笑著在巷口打鬧。

陽光灑落在街面之上,巡檢帶著三五檢兵,騎著馬緩緩的沿著街道巡邏。街角之處的高台之上,背著長弓的兵卒正在值守,頭盔帽檐上的鐵片反射著寒芒……

『裴兄啊!還請拯小弟家族上下於水火!』申儀像是被那寒芒刺痛了雙眼一般,忽然閉目流下淚來,離席向對面的中年人叩首而拜,『申氏上下,日後但有差遣,定然刀山火海,絕不推辭!』

裴垣伸出手來,扶了申儀一把,然後也是嘆息出聲,『非為兄心狠,而是這事……委實難矣……』

申儀當年也曾經到過長安河東游學,與裴垣也有一面之緣,在求見驃騎不果之下,然後關中一些士族也不願意惹火上身,紛紛避之不及的情況下,也就自然剩下了裴垣這一根救命稻草了。

至少裴垣還是參律院的參議,名頭上多少還有一些。

而對於裴垣來說,他很窮啊……

相對的窮。

參律院參議當然是有俸祿的。這些俸祿要是用來日常支出,當然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既然身為參律院當中的『重要職位』,又怎么可能沒有一些迎來送往,參加一些高雅文會品鑒酒會無遮大會什么的?

那么參律院的參議俸祿,自然是不夠用了。

裴垣的父親已經亡故,其在河東的資本也並不厚,再加上他和裴茂之前也有矛盾,想要得到裴茂的支持,簡直就是難比登天。而且若是真的朝裴茂伸手要錢,裴茂多半也會給,但是裴垣自然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裴垣他來長安本身的目的就是為了自立門戶,當然不願意就為了幾個錢,成為裴茂呼來喝去的狗。

節流是節流不了了,便是只能想辦法開源。

開源多了,收入上雖然增加了不少,但自然也多了好多風險,這一次青龍寺驃騎將軍搞出來的《貪瀆律》,幾乎讓裴垣夜不能寐。在明面上還不能反對,害怕引來旁人的注意,只能是打腫臉充胖子,大會小會上張口必是要反貪腐,閉口則是需反瀆職。

口號叫的山響,心中則是發虛。

還不能讓人看出來!

累啊,演員怎么煉成的?

就是這樣煉成的啊!

裴垣這兩年通過各種途徑,攢下不少錢,可是這些錢也會咬手,萬一搞不好……

跳出來和驃騎對抗,裴垣沒那本事,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對應的策略。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趁著大板子還沒有打下來的時間間隙,特喵的在驃騎之下混不下去了,便逃亡,呸,移居,呸,去其他地方學術交流么!

要去學術交流,當然身邊不能少了傍身之物。

無處求人的申儀便成為了裴垣眼下的肥羊,有一只自然是先薅一只,誰知道下一次薅羊毛的機會還有沒有,還來不來得及……

申儀掏出了幾張錢庄的『飛票』,塞到了裴垣的手里。

驃騎錢庄遍天下,嗯,也不算是完全遍天下罷,但是在驃騎境內大部分的重要城市,甚至在許縣,在鄴城,在吳郡,都有可以兌換這些飛票的傾銀鋪。

當然,在驃騎境內的,是驃騎直屬的『大漢錢庄』,在其他諸侯的境內么,就是其他諸侯控股的錢庄了。畢竟這些地方的諸侯,也需要和驃騎做生意。

醉仙酒,描金扇……

裴垣微微瞄了一眼,捏著,面帶怒色,『你這是何意?將我看成了什么人?』

『只是求兄長能指點一二,別無他意……』申儀神色微動,再掏出了些『飛票』,然後又是一拜,往裴垣面前一送。

裴垣眼珠子快速的在『飛票』上來回滑動了幾下,將數量計算出來,臉上的怒容便是消失不見,然後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大袖子往上一蓋,『起來說話,起來說話……』

『若是旁人……某定然不予理會……』裴垣看著申儀,低聲說道,『奈何你我故交,我實在是……罷了,罷了……當下生路,唯有一條……』

申儀身軀向前,手上又是塞了些東西過去,『還請兄長賜教……』

『不知賢弟可曾聽聞……西羌之戰大勝,將有獻虜之事?』裴垣有一便是有二,這一次收起來的動作當然就沒有什么別扭遮掩了,『賢弟……明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