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2章天行健(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433 字 2022-07-10

谷墥

范聰猛地抬起頭來,帶著一絲期盼和不敢置信看著龐統。

龐統冷笑了一下,這是主公之意。若是按某的意思么呵呵不過,機會也只有一次

范聰不由得往前挪動了一下,卑職在下不,罪人家中有一母一弟

哦?你還尚未婚娶?龐統問道。

范聰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家道崩落,豈有士女甘願下嫁?

龐統微微偏了一下腦袋,胖臉上略有些嘲諷,既然如此為何一定要娶士家女?

啊?范聰抬頭,瞪圓了眼。

龐統擺了擺手,就像是示意此事不提了一樣,然後說道:那么范從事你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值得主公消耗人力物力,前往接納令堂令弟?

范聰看著龐統,這個

沒想好?那你不妨先下去想一想想好了再來找闞司長就是龐統揮揮手,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補充說道,哦,對了,此人你認得還是不認得?

范聰沉默了片刻,就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骨頭,有些發軟的說道,罪罪人認得

嗯。龐統點了點頭,然後示意,讓人將范聰帶回去看押。

闞澤看著范聰被重新押下去,略微皺起了眉頭來說道:敢問使君,何不以刑詢問之

龐統看了看闞澤,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德潤,若是十年為期,天下將如何?

闞澤一時不能答。

冀州豫州,皆為四戰之地,中原沃土,倒也不假,但也為中原二字所困!龐統目光深邃,黑胖的臉龐上透著一種強大的自信,屆時若稍有變故,中原必然震動若取中原,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

山東士族,雖有英傑,然貪腐成性,難以根治。龐統站了起來,走到了廳堂之前,背著手,望向東面,緩緩的說道,昔日,袁公路舉兵南陽,意以帝鄉之財復先光武之策,廣布錢財收買各路諸侯大行兼並,然其如何?袁本初借冀州之人北進幽州,南奪青徐,卻阻於兗豫之間,孰之過也?劉景升欲以聯姻之術,平衡之法游刃於士族豪強之間,則困老於荊襄是也

錢財,人力,聯姻呵呵,其固為重,然不可倚。引士族為支撐者,終敗於士族之手。龐統沉聲說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有此念者,方為士也!余等皆為腐蠹之屬!

主公推行新政,害了腐蠹之輩規矩,屆時定然如六國圍秦之局也龐統冷笑道,昔日六國不可成其事,今便可乎?

沒有長遠的謀劃,近期的路就不知道該如何走,這是自古便有的道理。

知道的長遠的目標,便要定下長遠的路,這也是斐潛當前成為一個龐大的政治集合體之後所必須在中高層達成的一致,否則很多事都無法做。

這一次閱兵慶典和青龍寺大論,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表面上是展示斐潛在軍事和文化上面的實力,另外潛藏著的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借此統一思想,讓中高層的官吏,能夠明白長遠的路線應該怎么走。上下同義,一同用力,才能成就天下之事。

就像若是只有斐潛一個人,難以成就大事一樣,龐統也需要得到其他人的支持和配合,而闞澤無疑就是最為理想之人。一方面闞澤性格和能力都是上佳,另外一方面闞澤也漸漸的接觸到了原本龐統負責的一些黑暗面的事務,所以龐統必須要保證闞澤的思想和行事方式是和自己是一致的。

至於曹安和范聰的生死,和這個事情比較起來,自然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龐統今天特意到有聞司來,除了要第一時間了解相關的信息之外,也是向闞澤表述清楚,畢竟今後有聞司的事情,尤其是在對抗外界的間諜奸細的事務上,不可能還讓龐統依舊事事緊盯,而是闞澤要承擔起更為重要的責任來。

那么今天對待這些間諜和奸細的態度,也就決定了後續相關事件的策略。

於是龐統看了看在思索著的闞澤,繼續說道:往來長安三輔奸細,基本可分為兩類一類便是此等之輩

龐統微微擺了一下頭,示意曹安的屍首,然後又向前方抬起了下巴,另外一類,便是此等山東寒士。寒門之苦,德潤亦當知之

闞澤點了點頭,在下年幼之時,好學卻是無書可讀,求之無門說到了一半卻停了下來,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些時光之中的痛苦和無奈。

後世有一些人是給讀書的機會而選擇不讀書,但是闞澤則是想要讀書卻沒有書讀。在知識壟斷的漢代,知識便是士族子弟安身立命的根本,又怎么會輕易的讓普通人去了解和掌握?

既然已經家道中落,身為寒門,就和那些賤民一樣去躺平就好了么?反正族中也會看心情給些救濟,肉骨頭給兩塊,瓜、瓠、葵、葵什么的湊一包,丟到家門口,反正都是一些上等人嫌棄的東西。

在這樣的情況下,闞澤依舊四處求書,甚至不惜拿著自己抄書得來的錢財去換書讀,也才有機會遇到了徐岳,進而到了長安

龐統看著闞澤,微微點了點頭。

作為司直,龐統他必須要保證官吏核心部分,斐潛之下的這些中高層的想法是統一的,靠著當下斐潛晉升驃騎大將軍的氣勢,盡可能的統合好圍繞在斐潛周邊的政治群體,從而在這段混亂的時期盡可能發展,造就將來不可逆轉的天下大勢。

山東山西自然不同,不只是人口體量大小的區別,更是新老思想上的,舊利益和新制度之間的巨大差異。在關中三輔,並不太需要舊有的士族體系,就可以支撐起整個政治集團群體的運作,有可以依靠的普通民眾和底層軍卒,而對於山東政治集團,就有些尷尬了,想要和斐潛抗衡,就必須進行改革,而一旦改革,又會受到舊有的士族體系的阻擾

在這個過程當中,暫時的盟友,可能是將來的敵人,同樣的,暫時的敵人,也有可能是將來的盟友。

斐潛和龐統最不擔心的,就是將來。因為只要制定好了長遠的戰略,關中三輔等地的發展速度,遠遠不是山東那些頑固的家伙所能比擬的

先秦之法,不可用於當下。龐統說道,主公曾言,法無定法,當與時俱進是也。吾深以為然。治間之策,亦不可拘泥,若是死士,則令其求仁得仁若是

龐統看向了闞澤,山東之士,亦有其別,不僅僅是士農工商啊若可引其為反間,豈不是更勝一籌?

闞澤拱手應答,使君所言甚是。在下明白了。

五年之前,主公如行於險川之上,戰戰兢兢,不可承一戰之敗龐統緩緩的說道,聲音之中也有一些感慨,反觀袁曹之類,卻可敗而再起,募兵重來而今再看,關中之勢已是大成,而山東日益孱弱反而是山東不可再敗

五年之前,何人願來長安?又怎有這些間諜奸細層出不窮?龐統嗤笑了一聲,想必如今山東艱難,無法以軍陣勝之,便無奈出此下策,企圖弄險而已,卻不知古往今來,除一人者,可行險刺之,可有除一國者,亦行險刺之乎?昔日荊軻即便是刺得秦王,又能復燕之盛否?既有燕王喜,怎留燕丹頭?

哈哈,哈哈龐統仰天而笑,然後轉過身,拍了拍闞澤的臂膀,納中原才士,貨東西器物,養關中三輔,培寒門弟子,滲山東千里此乃十年之策

將有一日,以鋼鐵之軍定於天下!

不仁者,誅之,不義者,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