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3章找個方向唄(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635 字 2022-07-10

龐山民依舊溫和的點了點頭,『墨子節喪,亦倡薄葬。此乃春秋之所言,何今日亦不得改?乃孝經太過是也。過之,則不及。如人烹食,未之,則茹毛生啖,過之,則焦黑難食,未則不可,過亦不可。』

『正解孝經,當取中,欲求仁義,當求庸。久喪之輩,害人害己害於天下,厚葬之俗,亂安亂治亂於社稷,斷不可姑息之,亦不得假借仁德之名,行私欲之事。』

『天子未有言欲久喪,朝堂亦詔令不得厚葬,何百姓多以久喪厚葬為美?』龐山民緩緩的說道,『此乃吾等之責也!既自詡為士,當承上而啟下,當既往而開來,而不是層層加碼,胡言亂語,稟私欲而亂秩序,逐名利而忘良善!此乃大害也!』

第三把刀子咣當一聲扔在了台上。

眾人議論紛紛起來。

龐山民說的很直白,甚至是直接,沒有過多的修飾,也沒有什么絢麗的辭藻,就這么講出來,天子不提倡久喪,朝堂也下令不提倡厚葬,可是為什么還有這樣的習俗屢禁不止,就是士族子弟在干壞事,在過度解讀孝經,在層層加碼喪葬。

當然,這其中還有察舉制的因素么……

和管寧所論不同,龐山民的孝經之論,利害關系的闡述沒有語言上絲毫的委婉,也沒有什么太多的顧慮,但是也正是如此,顯得龐山民的論證理直氣壯,堅定不移。

『諸子百家,乃論於天下之先,行於天下之前,上無可依,下不知所托,固之有所不足,乃時勢之所限,有所是非,乃滄海之更替也。正經,正解,雖說求其經文,論其注解,然實則需體聖賢之心,明其求索之意,觀上古先賢獨行於大道,窺飽學先知披荊而斬棘,斑斑青竹之上,是字字血淚,是殷殷期望,是華夏千古,是文傳萬世!』

『正經,正解,乃求其「正」啊!』

『這「正」,就是可否利國利家,利萬民,利天下!』

『與諸君共勉之!』

這方正之聲,持重之意,便是龐山民對於『正經』和『正解』的理解,也是他和鄭玄等人最大的不同。因為龐山民無所求,所以自然就是等同於無欲則剛。

鄭玄就沒有辦法做到這樣的地步,倒不是說鄭玄的認識,或者說學識比龐山民低,而是鄭玄要考慮更多的東西,比如學說能不能被更多人的喜歡,能不能得到很多人的認可,會不會招來什么非議,是不是被什么人誤解等等,一大串的事項,使得鄭玄必然就有些束手束腳,患得患失,難以做到像是龐山民這么的淡然,這么的直白。

聽聞龐山民所言,鄭玄不由得長長嘆息了一聲,起身向龐山民拱手為禮,『小友所言,如金玉之聲,振聾發聵,受教了……』

龐山民也是起身還禮。

見得二人如此,周邊眾人便是越發的議論起來,哄哄嗡嗡的響成一片。

每個人似乎都感覺自己有一些什么想要表達的東西,亦或是想要分享的感觸,雖然每個人聲音都不算是太大,可是這么多人在一起,便是匯集成為了相當大的聲音,以至於一旁的禮官扯著脖子喊了好幾次,都沒有什么效果,最後只能是拿了金鑼來敲,鐺鐺鐺的一陣之後,眾人才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台上。

禮官偷偷擦了擦汗,瞄了一眼黑著臉的龐統,然後對著龐山民點頭哈腰,退到了一旁。

其實龐山民講到方才那些言論,基本上就已經可以算是論證結束了,但是龐山民從驃騎將軍那邊得到任務還沒有結束,他還必須將這個論證的結果推向一個新的高度,一個新的方向上去!

龐山民轉頭看了一眼龐統,龐統會意,便是點了點頭,對著諸葛瑾說了一句什么。

諸葛瑾拱手,然後帶著兩名護衛,拿了木架,走到了台上,將一幅較大的掛軸掛在了木架上,嘩啦一聲,掛軸垂下,展示出里面的圖形來。

『萬里山海圖?』有眼尖的,不由的叫了起來,『萬里山海?山海經?』

原本坐在後面的人都不由得站了起來,伸著脖子往前,然後禮官和護衛又是跳將出來,大吼的大吼,敲鑼的敲鑼,這才讓秩序重新恢復,使得這些家伙不得不重新坐了回去。

龐統咳嗽了一聲,先是向龐山民致意,然後站到了『萬里山海圖』旁邊。

對於這樣的一張地圖,其實龐統,還有一些驃騎的政治集團內的高層人物基本上都看過了,之前也是有在一般的民眾之前,略微展示過,但像是今日這般,以更加廣泛,更加嚴禁,更加正式的模式來展示的,還是第一次。

『先說南面。』

龐統清了清嗓子,也不多廢話,指了指地圖南邊說道,『劉玄德已經抵達交趾,據其上報,交趾之南,尤有路途可南下,日南之南,多有部落,少數百,多數千,不通言語,膚色黑,形小……』

『北面,北域都護府,子龍上報,漠北之北,有諸部落,謂柔然,謂堅昆,均萬人眾,亦有色目之人,膚色白,不懼嚴寒……』

『東面么,暫且不言。這西面么,據轉譯軒收集番文,以及西域往來胡商轉述,西域大小諸國,萬騎者有之,千騎者亦有之,遍布西域各地,與定遠所屬相差不遠……』

『注意!西域之西,又有泰西!安息,大秦皆於此也!有兵百萬眾!百年以來,滅國二十七!』

『此等西域之事,轉譯軒已呈參律院,不日可發邸報,可見其詳。』

龐統說完,便是向龐山民示意了一下,然後異常嚴肅的轉身又下去了,丟下台下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肅靜!』

『鐺鐺鐺……』

禮官無奈的又是出來維持秩序,就覺得今天這活不好干,比往常要累數倍。

可是眾人依舊不管,嘰嘰喳喳又是講了許久,還有人企圖湊到台前觀看那副大地圖,都不管在場內的護衛攔阻拉扯,好半響才算是比較安定下來。

龐山民站到了地圖之前,指點著地圖上說道:『這北面,原本是匈奴……如今么,雖說驃騎立北域都護,然未可知是否還有匈奴舊類……其實,更為可怕之事,乃西域泰西之所……』

『舊有匈奴寇於邊,雖說凶殘,破壞邊境,然其如浮萍,無有根源,居無定所,縱然凶猛一時,亦不可長久……然泰西不然。』龐山民伸手,從諸葛瑾手中接過了一張羊皮卷,展開,『此乃泰西名士,可多之言……其言類公孫子秉,宋文名家之道也……諸位,可知此等之輩,對於華夏而言,輕於匈奴乎?亦或重之?』

『吾等華夏之,乃得上古炎黃之所遺,神農倉頡等之所恩,又有孔子等諸子百家傳經……幸之,匈奴未有先賢大能……然泰西……』

龐山民抖了抖手中的羊皮卷,『亦有其「諸子」!其擁兵百萬,滅國二十七!若其見華夏孱弱,可否親而善之,朋而友之?』

『華夏不弱!』

『對大漢何曾弱過?!』

『對,對對!』

『……』

台下眾人忍不住大聲叫道。

龐山民點了點頭說道:『然也,今漢家不弱。然狂妄不知利害,以私欲而鼓吹,便如久喪之事,三年又三年,士不得治,農不得耕,工不得作,商不得行,且問大漢如何不弱?厚葬之風若是不息,兵甲錢糧器皿金錢,盡數埋於地下,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地方郡縣,今日埋之,明日殉之,日日月月有人亡,年年歲歲喪葬厚,日所積月所累,喪葬一人全家貧,喪葬父母流四方!且問大漢如何不弱?!』

『即便是如此,依舊有人言必稱孝道,稱仁義!罔顧民之害,國之貧瘠,稍有怨言,便是稱忠孝乃孔仲尼所言,乃經書所解!且問這算不算得正經,算不算是正解?』

『所謂正經正解,乃為國為民,為此華夏之天下!若以一己之私,曲解經文,乃害國害民也,罪天下也!孝經如此,其余各經亦如此!諸子百家,無不如此!』

『求正,正經正解,分別良莠,立天下之規矩,承諸子之傳承,不以學派而好惡,而當以利害天下而取舍!』

『此等乃你我士子之責也!』

『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