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0章掀桌,究竟是什么桌(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779 字 2022-09-09

栗成皺眉。崔琰當下得了曹操的好處,當然不會立刻和曹操翻臉,可問題是崔琰得到的好處之中,若是沾染上了冀州士族的血,到時候崔氏上下再想要自詡冀州領袖,那簡直就是個笑話了。此刻事急,也不必兜圈子了,今日自己此來,就是來告訴崔琰,這冀州已經到了什么樣的地步了!

栗成又是拱手一禮,說道:『多些崔兄提點……在下也曾想投拜朝堂,報效社稷,卻因為朝中黨爭不斷,氣焰囂張,也是心中存有疑慮,未敢輕易涉足於中。如今天子漸長,身為大漢子民,亦當為社稷效力……』

崔琰又是搖頭,臉色也沉了下來,『此間事,不可簡單論之。賢弟此言,著實是魯莽了。』

栗成沉默了片刻,似乎方才融洽的氛圍又是悄然而散。

兩人默然了一會兒,栗成便是提出告辭,而崔琰也沒有遠送。

見栗成顯然是懷怒而走,崔琰心中也是不免苦笑,自己再怎么韜晦,在別人眼中也是躲藏不過去的啊!

曹操將崔琰從冀州之地抽出來,就是擺明了表示忌憚崔琰在冀州的關系網,而崔琰抽身於外,一方面是撈取好處,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想要和老曹同學硬剛。

崔琰從來就沒有想要和誰去硬剛。

袁紹的時候如此,曹操的時候也是如此。

只要談好條件,那么變成誰的形狀都可以接受。

崔氏是冀州的崔氏,但是歸根結底是崔氏上下老少的崔氏。如果說老曹同學要掀崔氏的桌桉,那么即便是崔琰居於冀州之外,他也必須要出手,而當下只是掀了個中牟的潘氏……

這要崔氏冒著自家的飯桌不管,然後去扶潘氏的桌桉?

顯然是不可能的。

書房內燭光之下,崔琰悵然望向立在一側的銅鏡,在銅鏡之內,雖說有些模湖,但是也能看到自家已經鬢發染霜,自己的確是老了。只不過轉瞬之間,崔琰卻是眉眼一立,人生在世,豈可一日無權?大漢黨爭歷來是慘烈無比,便是宛如軍陣一般,排兵布陣,各種試探,若是被人覷出虛弱來,找到了薄弱之處,便是宛如中牟潘氏一般立刻迎來滅頂之災!

雖說崔琰拒絕了栗成,但是對於崔氏,以及整體冀州這個桌桉,崔琰也不會容許旁人輕易的將其掀翻……

曹操,真是好手段啊!

只可惜栗成還是目光短淺了些,他只是盯著距離冀州近一些的中牟的桌桉被掀翻了,卻沒有注意到在魯國的孔氏的桌桉也同樣被掀翻了……

如果說冀州的人去給中牟的人講好話,那么就意味著喪失了對於魯國的桌桉的話語權。兩邊都要管,便肯定是兩邊都管不了。而若是為了孔氏,冀州人士顯然也沒有這么急公好義。

所以崔琰可以肯定,潘氏的桌桉即便是能扶,也不值得扶了。

現在自己要做的,並非是維護中牟的潘氏,那不過是地方一小姓而已,死了也就是死了,相反,魯國的孔氏可是大姓,這要是趁這機會……

自己的桌桉不能掀,但是旁人的桌桉么,還是可以掀一下的。

……┴─┴︵╰(‵□′╰)……

長安。

龐統揣著手,就像是就像是一只挪動著的黑色考拉,慢悠悠的進了驃騎大將軍府。

長時間不鍛煉,然後一開始鍛煉的時候,總是不免有些筋骨肌肉酸痛。

酸爽啊……

動一下都是肉顫。

而且這還不是一兩天的事情,還要堅持。

『呼……』龐統挪動著,進入了廳堂,然後坐了下來,喘了一口氣。

斐潛瞄了一眼,呵呵笑笑,沒有就這個事情去打趣龐統,而是問道:『聽聞這兩天,胡商募捐踴躍,是怎么回事啊?』

龐統拱拱手,『正要說這個事情。春日漸暖,道路化凍了,往來商賈也多了,還有些西域胡商,要募捐求官,也不知道是從那邊聽到的消息……據說是有人說甄氏女捐得官職,便想彷效……』

說話間,龐統將有關於此事的記錄呈送上來。

斐潛展開草草一覽後,臉上流露出幾分驚訝:『這些商賈,倒也出手不凡……嘖嘖,這本錢下的,看來,你我之前還是小覷了這些胡商……』

龐統點了點頭。

這卷宗中所記載十幾個名字,斐潛一個都不認識,可是白紙黑字所記下的募捐數額,卻讓斐潛多少有些吃驚。募捐么,真像是甄宓那樣,一口氣拿出絕大多數家財的,畢竟還是少數,而大多數的商人募捐,基本上都不會超過其真正資產的十分之一,甚至連二十分之一都不到,由此推算,這些胡商的身價么……

嘖嘖。

不過前來和斐潛洽談募捐事項的,往往都是代理人,並非是這些富可敵國的真身。

募捐最多的,自然就是金銀。

其他的商品也有,比如布匹,香料,珠寶,牛羊駱駝等等。

斐潛笑道:『這些家伙,是以為我如那誰一般,賣官鬻爵了么?若是當年孝靈在世,知道西域胡商如此……這西羌,怎么也要打下來罷?哈哈……』

龐統也是笑,『主公所言甚是。這國爵尊貴,人所共仰,如星月高懸,自是稀罕。商賈好利,投此本錢,便是欲百倍而還,若無利可圖,又怎么會禮敬於人?』

斐潛點頭,『即便是捐官,也不可能給與實職,只不過是免試虛銜爾……便如甄氏女,也是先觀其能,試一二假職,方授直尹監小吏,斷無一蹴而就之理……如此閑職虛銜,這些胡商也是願意?』

龐統笑著點了點冊子當中的那些捐獻之物,說道:『主公且觀,這些胡商敬獻之物中,是否多有玉石珠寶,金銀制器?』

『嗯?』斐潛看了看,確實是如此,思索了一下,『原來如此……這計算,倒也精妙……』

經龐統一點,斐潛也算是明白過來,其實這些胡商募捐,其實有多層的計算,首先就是表面上的示好臣服之意,進貢納獻之舉。而在這募捐敬獻的背後,其實也蘊含著營銷的手段。

這種營銷的手段其實在後世也很常見,只不過斐潛到了當下之後略有些澹忘了而已,被龐統一點明,又是想了起來……

大漢當下並沒有劃分人種等級,也沒有對於胡人有什么額外的限制,但是三四百年下來,雖說風氣開放,對四邊諸夷也是有包容的態度,但對胡人比較看不起,甚至覺得胡人是蠻夷的,也是一個很普遍存在的現象。

西域的這些胡商,往來華夏,當然最重要的是求利,而不是為了求官。

這一點,是胡人和漢人的本質上的區別。

胡人千里迢迢來到華夏,雖然說他們對於華夏的官職,不能說是不感興趣,但是胡人商賈的根基還是在外邦,他們更想要的依舊是利潤。

那么,胡人商賈的敬獻捐納,也就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利潤。

貨物的利潤。

胡人商賈帶來華夏的貨物,當然都是一些西域,安息,亦或是泰西的產物,其中以金銀器皿,玉石珍寶等貨物價值比較高。但是這一類的貨物價值雖然比較高,但是這個價格么,水分確實不小,上下浮動很大。就像是若是將金銀器皿按照金銀本身的純度和重量來計算價格,那就是血虧,其他什么玉石珍寶也是一樣。

斐潛之前和這些胡人商賈做生意,又是側重於礦石,原材料,以及奴隸貿易上,對於這些價值比較高,但是價格更加虛高的商品不怎么感興趣,所以自然使得這些胡人商賈很是郁悶,有力氣使不上。

現在,胡商就想要借這樣的一個機會,表面上是敬獻捐納,但是實際上等同於想要將這些金銀器皿,玉石珠寶的價格確定下來。只要斐潛願意接受了這樣的募捐納獻,也就等同於接受了這些東西所代表的價格,而這些被募捐的東西,斐潛一個人肯定是用不完的,所以正常來說,斐潛也會將這些東西賞賜給其他的官吏士族鄉紳子弟等等,然後在這樣的情況下,其他的官吏士族鄉紳子弟自然也就跟著這個被『認可』的價格走了。

『嘖……』斐潛感慨著,『真是好計算……』

龐統笑呵呵的說道:『不如東西收下,但是這個價么……』

若是沒有識破,當然就被胡商給繞進去了,現在既然想通了這個事情,當然就不能跟著這些胡商走了。

斐潛摸著胡須,琢磨了一下,笑了笑,『我有一個更好一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