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6章聰明之中相爭(1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559 字 2022-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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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柄能讓人瘋狂。

利益也能讓人瘋狂。

兩個加在一起的時候,不是相加,而是相乘。

晉陽安得坊的王氏大宅中,一片愁雲慘澹。

王懷抱頭而坐,神情恍忽,兩眼中血絲密布。

桌桉上擺放著些吃食,但是當下已經涼透了。

回廊上腳步聲傳來,一名仆從匆匆而至,到了堂前稟報道:『啟稟郎君,陳家……陳家郎君說病了……』

『又病了……』王懷冷笑,然後旋即忍不住暴怒起來,『滾!都滾!』

王懷的情緒失控,無疑加重了仆從心中的恐懼,但是又不能如何,只能是默然退下。

空氣之中,彌漫著生死未卜的迷茫。

權柄和利益,也同樣會讓人迷幻。

一旦手中握著權柄,口中咬著利益,就以為自己真的能無所不能。

王懷等人走私之事,也不算是多么的周全保密,甚至就連很多其他家族的人,都是略微知曉一些。畢竟走私又不是一次性的行為,來來去去,總是有些痕跡,之前沒有人說,並不代表著就沒有人知曉,只不過是不想說,亦或是不敢說而已。

原本王懷覺得,王英什么都不懂,再加上年輕,多半氣盛,渴望建功立威,一有什么線索便會瘋了一樣的咬上去,如此一來,太原的水便算是徹底攪渾了,物證人證什么的就會相互矛盾,這個指向哪一家,那個指向這一家,最終使得王英陷入死結當中,就像是對付一團亂麻,想要用蠻力求其速解,往往都會越來越糟糕。

即便是王英真的什么都不顧,一上來就懟到王懷面前,王懷等人原先也不擔心。因為除了王懷還准備了軟硬兩種手段,求情和威脅,一方面出動一些老幼婦孺去勸說王英,攪亂其思緒,另外一方面可以趁機將一些東西放到,塞到,扔到王英手里……

可是現在,王英到了太原,卻在第一次會面之後,就一直在驛館之中,這就使得王懷等人的很多手段都施展不開!

總不能沖到驛館當中去,自我暴露罷?!

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不但沒有變好,而且漸漸變到了王懷不能理解的方向上去。

從外圍而來的壓力,再加上崔鈞下達讓官吏申報財產的告示,使得局勢開始緊張,而王懷狂妄的使用武力,不僅沒有達到他自己所設想的效果,反而令局勢進一步的惡化。

隨後崔鈞徹底倒向了王英,表示不玩了,交出名單的同時也意味著雙方徹底的合作,這就像是抽干了渾濁水池里面的水,使得在水池之中的魚也漸漸的藏不住了。

『為什么?為什么就變成了這樣?』王懷抱著頭,咬著牙,『這才過去了多久?這傻女人怎么可能變得這么沉得住氣?這么有手段了?』

王懷想不通,但是不管他想得通還是想不通,他的路已經快不通了,到了盡頭……

其實一開始,王懷還是有點機會的。

因為走私,歷朝歷代都有,也都是重罪。至少是在律法上是這么規定的,但是在實際執行的過程當中,卻有一些細微上的分別。

就比如,同樣一個走私貨物的行為,可能在斐潛這邊是罪,反過來在其他地區就是功。亦或是在其他的地方是罪行,到了斐潛這里則是會被獎勵。

西域來的植物種子,可以說是采集來的,購買來的,也可以說是走私而來的……

所以,走私這個行為么,主要的判罰標准,不是根據罪行,而是根據屁股。

王懷的走私行為,無疑是從斐潛的錢袋子里面往外偷錢,只不過偷錢的方式略有不同而已。比如直接拿上等軍械戰甲馬匹去和曹操那邊交易的,那就是必死之道,算是明搶級別的,數額巨大的那種,而比如王懷這樣,拿著一些次等鐵器兵器去找胡人換馬匹毛皮,然後再去山東那邊倒賣的,就可以像是偷挖斐潛牆角,數額相對較小。

商品買賣,就是雙方都能接受的一個價格上交易。

而政治行為,則是多方都能接受的一個『價格』上妥協。

王氏的走私行為,在甄宓面前幾乎就是透明的,她甚至不需要去追查什么證據,也不需要去找到什么物證人證,因為不管是最後如何,都會落到一個字上,『錢』。

崔鈞配合的行為,也就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了一點,『錢是怎么來的?』

不管是誰,只要在這方面講不清楚,自然就有問題。

有了問題,那么是不是真的有走私行為的直接證據,是不是真的參與其中,就不重要了。交代不清楚錢財的來龍去脈,誰都無法繼續握著手中的權柄!

這就使得原本可能會給王懷等人提供便利,遮蔽,混淆的官吏,開始抽身出來,不敢繼續沾惹。這些官吏和王懷等人勾肩搭背,當然不是什么王懷失蹤多年的兄弟,而是為了錢財,而當這個錢財燙手的時候,這些官吏便是立刻二話不說拋棄了王懷。

而在漢代,想要大規模的轉移錢財,無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就算是在後世,大量的實物錢財,不管是現金也好,紙幣也罷,亦或是什么房產古董,想要在短時間內轉移,也都是一件難事。因此對於某些官吏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見到在財政方面的全國統一的大數據聯網的……

甄宓和王英的策略,就像是同時看住了太原這個魚塘的內外水口,即便是傻子都清楚誰先跳出水面,就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只能乖乖的潛伏於水下。可是在水面漸漸下降的時候,即便是將水底攪得再渾,潛伏得再好,又有什么作用?

水落石出,不,水落魚出。

城外行營之中,崔鈞也在外圍有一個單獨的帳篷。

『使君,這王氏子,若是做些假賬……』在崔鈞一旁的文吏拱手說道,『那么豈不是查不出來了?』

『假賬?』崔鈞笑了兩聲,『莫忘了驛館之中還有個甄氏!更何況……呵呵……』

這一次王英到太原,清查走私之事,可以說從一開始就大悖於崔鈞的想象。

如果說王英剛到了太原,便是二話不說,緝拿相關人員,調取各項物資,刑訊拷打,破門入戶,雖說這些都是尋常手段,但是崔鈞反而會覺得輕松。

崔鈞知道,所有簡單就可以獲取,似乎十分明顯的線索,往往都是假的……

等到王英在某個假線索上失去了銳氣,要么只能是要將假的做成真的,這就會留下破綻和把柄,要么就只能是偃旗息鼓,灰熘熘回去,要么就要仰仗崔鈞,最後失去了整個事件的主導。

所以崔鈞一開始的時候也是在觀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