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5章應其高燥而則生(1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586 字 2022-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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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多年以後,十年,或是二十年,當如今暫時的在同一個屋檐下居住的叱干平等人,或是忽然回想起當年參加考試的這個時候,心中或許會浮現出不同的感受,或是欣慰,或是遺憾,亦或後悔,也有可能依舊是埋怨,甚至是憤恨。

明明經歷的是同一件事情,在同一個地方,相處的同一段時間,又究竟是什么才決定了他們在未來產生了差異,又有不同的情緒呢?

這或許是決定他們未來命運的一場考試,從此會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對於當下的叱干平等人來說,感覺更多的只是緊張,以及帶著一些略微感覺茫然的希望。

考試臨近。

眾人幾乎一天都沒有人聊天說話,都是默默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天一黑就早早歇息了,丑時剛過就有人陸陸續續醒了,然後便是有更多的人醒來,亂紛紛的洗漱,然後再一次的收拾物品,心不在焉的吃了簡單的早脯,就排著隊列登上了營門口的馬車,前往考場。

叱干平有些煩惱,因為那個倒霉孩子似乎覺得叱干平替他出了頭,解決了問題,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都粘著他。

『叱干大哥,考場很大么?』

『應該大吧。』

『到時候我能和大哥坐一起么?』

『不知道啊。』

『那人那么多,怎么找大哥呢?』

『沒事的,看考場安排。』

『可是我有些害怕,還緊張怎么辦啊?』

『呵呵……』

『對了,叱干大哥,你這個姓氏好奇怪哦……』

『嗯……對,對……』

不是叱干平特別有耐心,而是叱干平他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計較,所以他勉強維持著禮貌不失尷尬的笑容,盡可能的溫和的回應著。

他是中年人了,生活已經將他的脾氣和棱角磨去了很多,使得在他身上體現出了少年人常常缺乏的溫和和圓潤,或是叫做世故,圓滑。

一些熱血少年,往往厭惡所謂的『世故』、『圓滑』,甚至覺得如同叱干平這樣的人簡直就是毫無個性,自甘墮落,簡直就是各種油膩大叔,還有人會譏諷如同叱干平一般的中年人奉行的所謂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虧就是福』等等理論,對其嗤之以鼻,嘲笑這樣行為簡直就是軟弱,就是在縱容犯罪……

其實中年人也有少年時,而少年人還未有中年時。

叱干平的這個姓氏,原本也是匈奴之中的貴人姓氏。和大多數早期的漢人一樣,賤民是不配有什么姓氏的,大部分都是以職業或是部落為稱呼,然後才慢慢的演化成為了以封地,封爵等等的名號為姓氏。

叱干平一度也是以堅持他的姓氏為榮,因為這代表著他祖輩的榮耀。

可是現在叱干平似乎有些覺得,祖輩的榮耀是祖輩的,即便是他說得再多,也依舊是祖輩的,他想要真正的獲取榮耀,那就需要是他自己的才行。

自己的榮耀,就要自己去獲取。

表面上看起來確實是叱干平等人吃虧了,當了所謂的『聖母婊』,不僅是給倒霉孩子花錢,還被倒霉孩子認為是救星給粘上了……

但是實際上呢?

這兩天,至少叱干平等人,可以得到比較安靜平和的環境,好好的休息,以相對比較完整的精神狀態迎接考試。

要不然怎么辦?

讓巡檢將倒霉孩子扔遠點,或是投訴倒霉孩子攪擾了他人休息?

且不論大漢的巡檢有沒有後世所謂的服務『上帝』的精神,還有巡檢為什么要聽叱干平指揮,即便巡檢願意聽,巡檢他又能將那個孩子挪到哪里去?

營地里面都住滿了,讓倒霉孩子去跟誰擠?

又或是說只要叱干平等人得安寧,就可以不管他人究竟如何?

所以對於叱干平來說,他選擇的不是說快意人生,而是忍辱負重,不是恣意張揚,而是默默耕耘,不是一言不合甩手就走,而是忍氣吞聲站穩腳跟。雖然倒霉孩子很煩人,但現在最為重要的,是先把考試考好。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為了這個重要的目標,暫且讓步。

就像是長安今天今天所有的道路,都為了考試讓步一樣,在清晨就有兵卒值守,在考試開場之前,暫時只允許考生車馬通行,所以叱干平等人很快就到了考場之外,然後在固定的地點下車。

他們抵達考場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明亮起來了。

『下車!動作快一些!』

負責引導的吏員和兵卒在一旁指揮著。

馬車還要再次往回走,去接下一批的人。

叱干平捏著自己的考袋,下了車,望著茫茫多的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起來,自己要和這多的人一同比試?

這里面有沒有什么高手,是自己完全打不過比不上的那種?

如果……

叱干平抓緊了自己手中的布袋。

這布袋,是他妻子在他通過了初試之後,親自用家中最新的布給縫制的……

這塊布原本是要留著在新年給孩子裁新衣用的。

孩子曾經是叱干平他們家庭里面未來的希望,而現在希望則是在他手上。

在他原本用來握著鋤頭和木鏟的手上。

周邊有和他一樣只是拿著布袋的,也有挎著一個普通的考籃的,當然也有些貴公子模樣的人,搖著金燦燦的折扇,讓身後的書童背著考箱,倒也顯得風流倜儻。

意,那么貴的玩意還真有不少人買哈……

『大哥,大哥,考場怎么還不開門啊?人都來了這么多了!』

『時辰不到。』叱干平輕聲說道,『要到卯時才開門……』

『排隊!』有文吏帶著兵卒前來了,『按照牌子上面的州郡,列隊!你是那個州的?按照州郡排隊!聽明白沒有?』

『去找你的州郡排隊罷!』叱干平對著倒霉孩子說道,然後看著倒霉孩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感覺身上一陣的輕松,就像是新年大掃除之後感覺到了干凈和爽利一樣。

等待的人越來越多了。

長安三輔人數最多,但是三輔之中左馮翊的人又比右扶風要多,隊列一列都站不下,還分成了三列。而河東郡么,叱干平左右看了看,也就是十幾名而已,還不及三輔之中人數較少的右扶風的三分之一。

而且長安三輔的人都是住在左近,所以他們反倒是來的更晚,直至臨近卯時,這些人才陸續趕到。

所有人都有些緊張的等待著。

時不時響起文吏和兵卒維持秩序的叫聲,兵刃和戰甲也提醒著所有人,這不是開玩笑的地方,這是屬於文人的戰場。

卯時一到,便有鼓聲傳出,過後考場大門緩緩打開,終於看到考場內的情形,眾考生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多少都有些緊張起來……

不管是誰,當看到那些整齊擺列的桌桉的時候,都有一種被震撼的感覺。

『保持隊列,叫到那個郡縣那個郡縣的人就上前!』巡場的兵卒大吼著,『重復一遍!叫到那個郡縣,那個郡縣的人才能上前!不可擁擠!保持隊列!』

叱干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