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3章道路決定了血泡(1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730 字 10个月前

夜sè深沉。

光影晃動之下,張遼也難以掩飾滿臉的倦容。

張遼就著手下打出來的一通井水,嘩啦啦的洗著臉。

人的血液不僅是腥臭,而且黏性很qiáng,在配合上那些因為失去了水分而導致緊縮的碎肉和骨渣,沾在臉上就難以清除干凈,必須要用水浸透了,才慢慢的會掉下來。而且還不能太用力,否則那些骨頭渣滓就會很開心的劃破臉皮,勾引出更多的鮮血來。

當然,如果用熱水去洗,自然會更好去除一些,只要能夠忍受因為溫度較高而帶來的更厚重的血腥味……

張遼倒是不在乎什么血腥味,他只不過是太累了,除了洗漱之外,還需要涼水來刺激一下有些發昏了的腦袋。西域的夜晚,溫度較低,而井水有些溫差,洗起來的時候反而不覺得冰寒,還算是可以接受。

血跡在火光照耀之下,就像是暈染開的墨sè。

張遼接過了護衛遞過來的干凈舊麻布,大體上擦干了臉上的水,然後再用另外的一桶水,隨意的擦了擦披散的頭發,便是很快的又重新扎了一個發髻。

沒空洗澡,他還等著要吃晚飯。

早脯是臨近中午吃的,一碗粗麥大豆飯,到了當下已經是消耗的一干二凈。

但是在吃飯之前,張遼還有事情要辦。他轉出了偏院,前往正廳。

張安坐在廳堂之中,沉默著等待著,見到張遼來了之後,便是立刻起身,恭敬的行禮,『見過將軍。』

『城內可以動手了……我是說,全部……』張遼直接說道,他已經沒有多少jīng力繞彎子了。

張安愣了一下,『現在?』

現在入夜了,張安原本以為是要明天才會大規模的動手。

之前只是處理了都護府的三四十人,而西海城中可不僅僅只有都護府,還有其他的官吏,以及和馬賊勾連的商賈,甚至還有西域邦國的眼線,細作,甚至更糟糕的更危險的……

沒來西域之前,張遼曾經也設想過西域的狀況,但是他自以為已經將西域設想得很糟糕了,但是沒想到的是到了西域西海之後發現,當下這里的情況就不僅僅是『糟糕』二字可以形容的。

因此張遼放棄了原本的計劃,改用最為粗bào的,可能有後患的方法來處理西海這里的人和事。

就像是之前斬殺的官吏,有沒有可能是有部分冤枉的?亦或是張安記錄出現了錯誤的?甚至有沒有可能摻雜了張安的個人情緒,私憤報復的?

都有可能。

而且人死不能復生,即便是後續補償什么的,造成的傷害也不可挽回了。

可是張遼已經不能拖延了,他發現西域西海這里就像是一個腐爛的傷口,如果不在最快的時間內切除這些腐爛的肉,生膿的瘡,那么有可能就會導致全身發炎,高燒不退,最終一命嗚呼。所以縱然是知曉這么快刀斬亂麻之下,必然有些半好半壞,甚至還會切割了些好肉,也顧不得了。

張遼一到西海城,上午給呂布發出了最後一批糧草,中午就干掉了都護府的那些官吏,下午到了西海城外大營之中,傍晚引出了馬賊,然後到了當下……

這一天下來,漫長無比。

但是還沒有完。

上午發出糧草,是為了盡可能的保存西域的兵卒,同時也是給呂布帶去一條信息,具體呂布會有怎樣的反應,那就看後續的變化了……

發出糧草,也是為了麻痹都護府的官吏,使得那些官吏以為張遼離不開他們,還需要他們繼續發送糧草,還要看大都護的臉sè,也才有嚴主簿後來那么囂張的帶著人前來,或許在嚴主簿的心中,他還覺得張遼已經迫於形勢壓力要和他們妥協了。

否則如果說一開始就正兒八經的去找都護府的官吏算賬,說不得大的還沒抓住,小的就已經攪亂了局勢跑了!

殺了嚴主簿之後,以雷霆手段震懾了都護府的那些官吏,處決了十幾個頭目級別的人物,其余的抓捕下獄,也嚇到了西海城外大營當中的馬偏將。馬偏將知道不能善了,但是他又沒有足夠的威信來統領其他兵卒反抗張遼,便是只能以投降的名義做緩兵之計,一方面是欺騙張遼,一方面是試圖聯絡人手,卻沒有想到張遼直接就順水推舟闖進了西海大營,明面上是找馬偏將問話,暗中則是讓蒙化和西海大營內的舊識接觸,打了馬偏將一個措手不及。

結果就如同張遼所預料的一樣,賊人其實就藏身在西海城外大營周邊的那些附庸軍中……

如果再拖幾個時辰,等馬偏將和其他人商議勾連好了,再想要去除西海大營的毒瘤,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畢竟當時馬偏將連刀斧手都沒能准備妥當,也更沒有時間和其他人聯系商議策略了。但是時間拉長了,未免就會夜長夢多。

馬偏將在張遼入營的時候派人傳令召集人手,也就只有利益相關最大,干系最深,肯定只能一條道走到黑的馬賊,也就是馬休那部分人才會二話不說響應,其余的附庸軍多半是在觀望,這就給與了張遼再次施展手段的時間。

在張遼的雷霆手段之下,馬休授首。當馬休的頭顱懸掛在了附庸軍的營地之外的時候,那些原本躁動的附庸軍幾乎立刻就平靜了下來。馬休死了,在附庸軍眼中,就以為這個事情已經結束了……

張遼才有辦法將西海大營暫時交給蒙化,重新再回到西海城中,處理城中事務。也就是擴大西海城中的清洗動作。正好西海城中已然是宵禁了,各個市坊大門一關,一圍,就可以一個區域一個區域的清理過去。

『西海城中,所有嫌疑之人,不論官民,盡數抓捕!』張遼沉聲說道,『先從城西開始!分區域,一塊一塊的掃過去……』

張安略有些猶豫,『將軍……』

張安倒不是說有些下不了手,而是張遼這么做,幾乎就等同於站在了呂布的對立面,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回旋余地。雖然說張遼之前殺了嚴主簿就已經是近似於扇了呂布的嘴巴子了,可是現在將西海城上下內外全數清理一遍,幾乎就是在呂布身上動刀子捅窟窿了。

在今夜過後,意味著要么呂布只有殺了張遼才能重新立威,要么呂布就不可能繼續在西域當大都護了……

『去做罷!』張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擺擺手,『西域之地,不是大都護一人之地!』

張安以為張遼已經得到了驃騎大將軍的授權,所以也沒有多說什么,便是起身而去。

護衛端著食桉走了進來,簡單粗糙但是散發著熱氣的食物,總算是給這個冰冷的夜帶來了一點溫暖。

『你們都吃了么?』張遼問道。

護衛點頭,『都吃了。』

張遼也沒有多廢話,坐下便是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風卷殘雲一般將食物掃了個干凈,等最後一口湯下肚,便是覺得困意翻涌了上來。

他必須要休息一下了,太累了。

接下來……

雖然肉體上已經是非常疲憊,但是他jīng神卻依舊沒辦法放松下來。

他不得不快。

不得不如此……

西域,不能再爛下去了。

西海城,城外大營,玉門關,隴右後續物資等等,諸多事項一一在張遼腦海里面過了一遍,然後又再次將事情梳理了一下,將各個負責的人和事勾連起來,確定沒有什么遺漏之後,張遼才算是真正放松下來。

如同浪cháo一般涌動而起的困意,拍打著張遼。張遼打了一個大哈欠,綳緊的神經和身上的肌肉,漸漸的放松下來,即便是屋外院外依舊是不斷有嘈雜的聲浪傳來,也無法影響到他。他閉上眼,沉沉睡去。

在屋外,是護衛在持兵刃警戒。

在西海城中,是張安在按照既定的名單,有條不紊的在抓捕。

而這一切的光與影的較量,火和血的蔓延,在西域似乎只是一個開始。

……6(???)(???)9……

同樣是夜里,將軍府內的討論也在持續。

在晚脯過後,斐潛和龐統荀攸二人便是繼續相商。

飯是自己吃的,路都是自己走的,腳上的血泡也就因為選擇道路的不同,而確定下來了。可以罵腳上的鞋子是別人給的小鞋,但是罵不了自己選擇的路。

那么是忍痛挑破血泡,還是捂著導致了糜爛,其實都是選擇。

就像是斐潛也給了呂布一條路,如果呂布能夠放下那些背負在他身上的東西,看清楚腳下的路,或許西域也不會出現當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