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夕陽西下,落日熔金,燕永奇挑開車簾,看著霞光映照下的西城城門,一時間感慨萬分。
離開時他躊躇滿志,一腔豪情,想著要將彭五等人一網打盡,建立一番功業,也算是給未出世的孩子送一份見面禮,好讓這孩子知道他父王並非是碌碌無為之輩。
可此時,他帶著一身的疲憊回來,早已沒有了離開時的意氣風發。
如今他所想的,不過是能保住焦樂樂母子而已。
馬車晃晃悠悠入城,夕陽掩映下,京城依舊繁華富庶,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燕永奇看了一眼,眼底有熱淚滾動。
這就是京都啊,天子腳下,無數將士拼盡一切也要守護的王都,有這一番盛況,也算是萬千將士的苦心沒有白費。
如此想著,燕永奇突然就笑了。
如今他即將為人父,竟才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
想必,皇叔十歲那年上戰場歸來時,關於這個問題就已經想明白了吧。
即便是不能拿皇叔作比,他甚至不如焦樂樂。
焦樂樂長在西疆,那時大渝與大魏的關系正是劍拔弩張之時,而她,十三歲就已經騎馬迎敵,殺死了她在戰場上遇到的第一個敵人。而那個時候,當前方戰士在邊疆各處浴血奮戰的時候,他這個所謂的尊貴皇子,在這無數人保衛著的京城帝都,享受著無盡奢華的生活,卻不思進取,做著蠅營狗苟的勾
當。
實在是不應該啊!
可此時才明白這個道理,已然是太晚了。
不過,也不算太晚吧,聖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
如今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就算是急著殺他,也不會是在這個時候。所以,他是鐵定能活到明天早晨的。
既是如此,也不算晚的。
至少,在他人生的最後,有如此通透的時候。
不晚。
燕永奇微微笑著,坐著馬車進了西城門。
他放下車簾,只握著焦樂樂的手閉目養神,耳畔傳來馬車壓在地上的吱吱聲,大街上小販的叫賣聲,人們走路的聲音,談笑的聲音……
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此刻在燕永奇聽來,比這世間最優美的樂曲都要好聽。
原來,這就是人間的煙火氣啊。
說白了,這世間的一切功名利祿,權勢地位,到了最後終歸是無用的。
一個人最終的歸宿,不過是陪著妻兒,陪著父母而已。
想到這里,燕永奇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這一趟出去,他竟是連自己的父親都弄沒了。
就在這時,隨心在外面說道:「三王爺,前面要路過逍遙王府,您下車嗎?」
燕永奇原本是閉著眼睛的,此刻聽到隨心的話,一雙眼睛猛然睜開。
之後,他看到,焦樂樂也在看著他。
他看向她,久久沉默。
隨心又說道:「三王爺,我說的話,您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