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_14(1 / 2)

麒麟 桔子樹 2003 字 2021-04-15

想,就算沒有愛因斯坦,他現在也能發現相對論。

他們奔跑,從跑道到公路,從山地到沙石場。

他們跳躍,從三米的高牆到三層的高樓,從離水面十五米的直升機到離地面1500米的運輸機,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撕扯身體,帶來眩暈。

他們射擊,從手槍到微沖,從95到sg550,輕機槍、重機槍、榴彈炮、迫擊炮,子彈橫飛火星四濺,每天訓練的彈殼都論麻袋裝,每個人手上都打出了成噸的彈葯。

槍法是練出來的,人也是。

一桿槍永遠都不可能足夠准,人也是。

沒有止盡的訓練,沒有止盡的練習,陸臻沒有時間回頭看,稍一停步,就被巨浪挾著走,要么跟上,要么被拋棄。

不過,這樣的訓練雖然艱苦,卻也肆意張揚,每一天都在挑戰自己的極限,到最後,徹底地豁出去了,反而生出快感來。精神把肉體放開,去疲憊,去痛苦,去承受。

陸臻在高壓水槍下與人廝殺,腳下是泥濘的沼澤,眼前只有白茫茫的水幕,猛然間一拳飛過來,身體猝然一痛,不等大腦做出反應,回手的一拳已經揮出去,就是這么簡單。極限的疲憊讓身體輕得像羽毛,胸口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充滿了,想要長嘯,想要大笑。他看到夏明朗站在高牆上,手中四濺的水花像是華麗布景,在太陽下閃著熾烈的光芒,那一瞬間的畫面,像一場暴雨,在心里砸出印跡。

這是一趟旅程,因為苦難而壯闊,陸臻有時覺得他應該慶幸自己參與其中。而一路上的人走人留則成為了最慟人的景色,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兒,流血時沒流淚,離開時卻痛哭失聲。陸臻最受不了這場面,雖然相處不久,可是高壓的環境讓他們親密無間,每一個寂寞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都讓他心頭滴血的痛,皮膚被撕開,像骨肉分離。每次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會很怨恨,可是夏明朗的眼睛藏在墨鏡背後,誰也看不到。

你是否也會覺得悲傷?

隔著黑色的鏡片,夏明朗看到陸臻在詢問,他沒有任何表情,同時感謝刺目的日光。沒有人知道有時他會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邊目送一輛車的離開,心中懷著傷感。那里面坐著一個真正的軍人,即使他還不夠好,但同樣值得尊敬。

算上初訓,整體訓練期照理說應該為四個月,可現在完全沒有結束的跡象,陸臻認為自己全身上下已經被打回娘胎里又重組了一遍,脫胎換骨徹徹底底,唯一堅持不變的只有信念,堅守的姿態,永不放棄的理想與希望。

夏明朗很頭疼,訓過那么多人,陸臻是最挑釁的一個,他挑釁的方式不是大吼大叫,也不是咬牙切齒,他的問題太復雜,就連認同或者不認同用在他身上都像隔了一層,他太超脫。像方進說的,這小子精神分裂,他的肉體在自己精心設計的訓練中被錘打得堅硬強悍,可他的靈魂還安然地呆在自己的硬殼里,通過那雙清亮的雙目,從容地審視著這一切。

有時候夏明朗寧願這小子像別人那樣叫出來吼出來罵出來,痛哭著絕望或者希望。可是陸臻不會,他的表現令人驚嘆。對旁人而言這是剝皮徹骨的身心磨難,對他卻好像是某種科學工作者的親身體驗,又或者……道成肉身的殉難?

媽的,他以為自己是耶穌么?

夏明朗眼前再一次浮現出陸臻帶著探究意味的清亮眉目,忍不住一拳捶過去,力氣大了點,制式預算下的板材桌面完全沒有能力承受這種沖擊,像厚厚的曲奇餅干那樣裂出一個大洞。

方進和陳默抱著資料前後腳進門,方小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愣在門口:「隊,隊座您這是?」

「他媽的,你小子還真沒說錯,咱這桌子就是豆腐渣,手指頭一戳一個洞!」夏明朗有點哭笑不得。

「我就說吧,隊長。」方進頓時樂了,「您還老是怪我。」

夏明朗郁悶地看著自己不經事的桌子,抬腿去拔靴套里的軍刀,陳默已經抽刀走過去幫他切掉裂口尖銳的邊緣毛刺,把夏明朗的手掌拽了出來。還好,沒傷到什么,只是在手背上扎進去一根木刺,夏明朗用手拔沒留心斷在里面,從袖子里抖出小飛鏢在燈下挑得專心致志。

方進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在桌上,夏明朗抬頭略掃了一眼標題:「出殺招了?」

「啊!」方進斗志滿滿的。

「行,盡快!」夏明朗吮掉手背上那一點血珠子,從抽屜里摸出兩百塊錢拿去後勤上填單換桌子,這是嚴正為防公物損壞過於頻繁出的狠招,報修要親自前往而且手續復雜。後勤支隊的老何收到風聲專門過來看他笑話:哎呀呀,難得你老兄也有今天。

夏明朗抱怨說咱們已經窮成這樣了嗎,紙糊的桌子也比這牢靠。老何搖搖手說非也非也,給你們換全實木要毀也是一樣的毀,還不如現在這樣給你們省點錢。

夏明朗垂頭喪氣地扛著一大包板材回去自己修桌子,鐵釘銜在牙間,戴上戰術手套隨便找了一片鐵皮墊著,一拳一拳把釘子砸進木板里。腳邊放著方進剛剛送來的報告,風吹過幾頁,露出黑體字標題:疼痛耐受力訓練。

2.

2.

早年麒麟基地的疼痛耐受力訓練主要是電擊,小傷害大痛苦,10ma的電流足以讓人生不如死,剝皮瀝骨一般的劇痛焚身,而且相比較別的常規刑訓來說後遺症也小得多。不過最近兩年因為方進的意外加入,讓基地醫院有了新靈感,與醫院里其它搭花樣子的科室不同,麒麟基地醫院融合外科與骨傷科的綜合性戰場傷害科是絕對的人才濟濟,無論是變態程度還是醫術,那都不是尋常人可以想象的。

方進自幼習古武出身,民間武術一向與中醫尤其是中醫骨科針灸密不可分,針灸這玩意可以鎮痛當然也能致痛。方進入隊後與骨科的羅則成狼狽為奸共同進步,開發出一套全新的刑訓方案,畢竟電擊如果控制不好也會造成神經系統障礙與體內的電解質紊亂。

疼痛訓練並沒有事先說明,當陸臻他們被領進醫院大門時還以為要體檢,可是坐下之後才發現不對頭,獨門獨戶的隔音間,焊接在水泥里的鐵椅,還有專業的繩衣,夏明朗與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坐在他兩米之外,各色儀器與電線歸總到他們面前的電腦終端。

陸臻困惑地略一皺眉又舒展開,好奇地問:「怎么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