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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桔子樹 1942 字 2021-04-15

你天下大同的人道主義世界觀?可是陸臻你給我記住,你是中國軍人,你是麒麟,你手里的槍,受的所有訓練都是國家在支撐你,是人民在養活你。你的力量不是你自己的,你存在是為了捍衛你的國家與你的同胞,當我們站在哪里,我們就是流動的國防,我們的槍只能為國家而戰!你沒有權利自己選擇你的敵人!看看你身邊,這是你的任務,你的國家你的人民交給你的任務,你想破壞它嗎?」夏明朗憤怒地逼視他,漆黑的眼眸閃著銳不可當的光芒。

陸臻終於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對不起,隊長。但是我很難過。」

夏明朗咬住下唇沉默,半晌,他做出了一個反常的動作,一手圈住陸臻把他的腦袋按到了自己肩膀上。

河對岸的政府軍有些已經追殺過來,陸臻驚訝地發現他們看起來都很小,好像只有十五、六歲似的,東南亞人種普遍不高,那些年幼的士兵看起來幾乎就像一群孩子,可是他們卻能熟練地開槍,並用刺刀挑破一個人的胸膛。

夏明朗領著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受傷的難民與士兵,有個政府軍的小頭目注意到他們走過來盤問。夏明朗給他看了幾張中華人民共和國簽發的身份證,又塞給他一些錢。告訴他,我們是中國人,來緬甸做工的,現在打仗了,要回去。

小頭目揮揮手放行了。

陸臻忍不住頻頻回頭,那些屍體放在地上無人收殮,睜大了空洞的雙眼看向藍天。

「知道我們為什么叫麒麟嗎?」夏明朗問。

「因為麒麟是仁獸,頭上有角,然角上有肉,設武備而不為害。」陸臻小聲喃喃。

「不,因為麒麟是守護神!我們守護和平。我們是麒麟明白嗎?我們守衛一個國家一塊土地,保護一群人,他們可能與你毫無關系也可能就是你的親人,他們……」夏明朗指著路上惶恐不安的難民,「你看他們,這里是緬甸,他們是克欽人、撣人、佤人……他們是最剽悍的民族,民風悍武,從小就見識過戰爭,他們是男人都要帶刀的景頗人。可是你看,在戰爭面前,他們毫無辦法。」

「隊長……」

「這就是平民,他們是軟弱無力的,他們沒見過血,十里之外一聲槍響就能讓他們望風而逃,所以我們要保護他們。沒有軍隊保護的平民是可悲的,讓平民變成難民甚至拿起槍自衛的軍隊是可恥的。你們能想象這樣的戰爭發生在中國會是什么樣嗎?中國,這個境內已經六十年沒打過仗的中國!能想象嗎?你們的父母早上被硝煙嗆醒,推開窗,看到樓下停著坦克。你們的女朋友晚上回家,看到房子被炸掉了一半……所以,我要你們永遠都記住,我們是麒麟,我們不能讓世界都和平,但是我們至少要保衛這個國家,我們的職責是永遠都不讓任何一個中國平民,在自己家里,看到真實的戰爭!」

夏明朗的神態平和,聲音低沉,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用有些誇張的華麗磁性的聲線妝點這些句子,陸臻出神地看著他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對不起,隊長!」陸臻說。

「隊長!!」徐知著緊緊地抿起嘴角,眼神凜利得懾人。

「明白自己是誰了嗎!你在為誰拿著槍!」夏明朗用雙手抱住徐知著的脖子,在極近的距離看著他。

徐知著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走吧!」夏明朗放開他,走到隊伍的最前面。

在越來越擁擠的難民潮中,夏明朗一行人終於趕在天黑之前到達了南隴。

這個原本不大的過境站被成千上萬的難民堵得水泄不通,由於口岸執勤人員規定每個難民只能隨身攜帶部分錢財,大批的難民們來往於中緬邊境兩側搬運財物,全部擁堵在邊境口,中國邊防武警在界河邊架了幾挺機槍,以防止難民出現騷亂向境內的南隴城擴散。

夏明朗看這樣子就知道按照正常手續通關得到半夜,便領著人偷偷轉向了另外一條路,如果坑蒙拐騙不算什么,那么剪一段鐵絲網回國那就更不算什么罪名了。陸臻心態平和地跟著夏明朗「非法」越境。

「嘿,歡迎回家!」夏明朗極煽情地揚起手臂。

孩子們用盡他們最後的力氣齊聲歡呼,中國與緬甸,不過一步之隔,就像兩個天地,只因為這里是家!

「喂!什么人!」林子里忽然傳出一聲大喝,陸臻看到一個深綠色的身影閃出來,非常緊張地盯著他們。

夏明朗馬上把手放到頭上:「我們沒有武器!」

「閉嘴,不許動,在那兒站著!再走一步我就開槍了!」士兵嚴肅地板著臉,八一杠擦得鋥亮的握在手上,已經刺刀上架。這是個年輕的小戰士,一看就知道是新兵,十八九歲的模樣青澀而稚嫩,個子不高,一米六五的樣子,頭發削得極短露出青青的頭皮,很典型的兩廣百越人士的長相,黑瘦卻精神。

陸臻從來沒覺得武警的制服能帥成這樣,眼前的黑臉小戰士是如此可愛,他心花怒放地沖著小戰士招手說:「嗨,士兵,去通告你的領導!」

「廢話,要你提醒?我們排長馬上就帶人過來了!」小士兵凶狠地瞪著他。

大大的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陸臻卻還是笑,他仔細打量那個單薄瘦小的身影,沒來由地竟生出一種安心可靠的感覺,當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種詭異的安全感時,非常不好意思地笑了,甚至做賊心虛地四下張望了一番。

小新兵的排長果然馬上就到了,十幾個武警戰士一字排開,夏明朗笑眯眯地說:「別拿槍指著我們,別嚇著孩子。」

排長一臉狐疑地走近查問,夏明朗報給他一個名字,排長警惕地開始了層層上報。方進卻急了,嚷嚷著:「救人如救火,我這里人都快死了,先讓我們去醫院!這都是中國人!」

排長同志湊近觀察了一番,一揮手,上來幾個人想把那幾名情況危急的少年先帶走,方進不放心跟著過去,卻被攔住要搜身,無奈之余他只能卸了全身的裝備扔給夏明朗,脫得就剩下一條長褲一雙鞋。陸臻微笑,心想,你們誰都不知道方進最可怕的武器其實是他的手。

中國人辦事總是如此,從下往上報上去麻煩,從上往下給命令快。當夏明朗與總參情報口的某位搭上話,馬上情況急轉,排長同志熱情而好奇地過來一一握手,最後看中陸小臻同志一張親切可人的好人臉,遲疑地搭話:「你們是干嗎的?」

陸臻看著他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排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這讓陸臻陡然囧了起來,差點兒想問問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在南隴城的公安局里,帶回來的少年們正式被移交給雲南警方,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天相處,可是生死之際建立起來的感情非同尋常。男孩子們哭成一堆,一個少年拉住陸臻問你們是誰,你們是警察還是解放軍,我要回家考大學,我要做跟你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