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1 / 2)

怎么才算情深 未知 6083 字 2021-04-15

「你不知道?此人叫龔睿,前段時間向局離職了,他是來接他班的。說他陰險狡詐都算是抬舉了他,那天天陰得厲害,拍出來片子效果不太好,大不了重拍便是,但他竟然當著社長的面對露露說:你應該轉行做點別的。這話太過分了!」

「其實這不怪龔局,都怪我糊塗,忙亂中拿錯了相機……」

露露還在自怨自艾著,晨曦卻托著下巴若有所思,想著這龔睿接了向南鵬的班,那向南鵬去了哪?

她給向南鵬的秘書何洛洛發了封郵件,不一會兒便收到了回信。

「賀小姐您好,何秘書已經離職,這是工作郵箱,你若有私事請打她的電話,若是公事就跟我說吧。」

竟也離職了,果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晨曦輕嘆一聲,刪除了郵件。

晚上和郭遠打電話,突然想起這事便隨口問了一句,郭遠慢悠悠的說,「要當爸爸了,回家看孩子去了。他老婆你也認識,何洛洛。」

晨曦驚訝到不行,好奇心被大大的勾起,急忙催促他再透露些內幕消息。

郭遠不緊不慢的說:「前段時間這兩人一直在鬧離婚,何洛洛比南鵬要瀟灑得多,馬上就有了追求者,這小子急紅眼了,沒把持住,強迫了人家,偏偏又一矢中的,何洛洛恨他,還得了產前憂郁症,有些歇斯底里,所以這小子工作都不要了,雙雙飛愛琴海二度蜜月,天天跟德國黑背似的守著人家,就怕她心情不好又干傻事。」

晨曦頗為驚嘆,「果然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坐在局長位置上時候可是威風八面,難以想象他圍著老婆轉的模樣。」

郭遠沒說話,低聲淺笑。

晨曦有些詫異,今天的他的聲音和情緒都不太興奮,懶懶散散的。為了活躍氣氛,她便和他玩起表盤游戲,問他:前方12點位置是什么?郭遠頓了頓說:「車子。」

「3點位置?」

「車子。」

「9點。」

「車子。」

「怎么都是車子啊?」

「我在停車場,等大巴去酒店。」

還是無趣得很,晨曦也沒招了,絞著電話線問:「那你明天能准時回來嗎?」

「可以吧,怎么了?」

「忘啦?你答應了要陪我去美食節逛逛。」

「美…食…節……」郭遠輕咳了一聲說:「這兩天也不知怎么了,胃很不舒服,沒什么食欲……」

晨曦怔了一怔,怒氣突如旱地拔蔥,頓時濺起三層樓高,她沖著電話吼了起來:「你怎么這么能找借口呢!沒食欲!那你有什么?性欲?」

「……」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

他還想說什么,晨曦沒再給他機會,砸下電話,氣憤的跳上了床,用毛巾被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半夜,涼風從紗窗灌了進來,看著薄紗輕撩,她思前想後,輾轉反側,越想越後悔,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蛋,且不可理喻。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說出如此不懂事的話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工作排班變得無規律可循,說好了要回來,臨時又變了卦改飛別處,好容易回了家被窩還沒睡熱,一個電話就可以將他召回去待命,他的疲憊她看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好幾次滿懷著希望迎來了失望,即便是滿肚子牢騷,但這都不是他的錯,和他慪氣實在是無理取鬧。

內疚的情緒霎時盈滿心室,晨曦翻身下了床,焦躁的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急於想彌補,事無巨細,她將所有細節統統想了一遍,唯恐落下。

若他不想去美食節,那就不去。

若他想睡覺,那就睡覺。

她不會再強迫他干家務,不會再強迫他陪著自己看韓劇。

她要陪著他和他的朋友們打壁球、打桌球、打麻將。

在他打游戲時坐在一旁為他加油,戰至酣時,還要第一時間將水和果盤送上。

來日還方長,他們甚至有時間去等待一顆彗星重訪地球,何況一個美食節。

表了一晚的決心,以至於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來。

下午副社長突然來了一通電話,掛斷後,在其他人復雜眼神的夾道相送下,晨曦走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

剛要敲門,宋希延推門而出,一臉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解脫了,該你痛苦了。」

她沒明白,剛想問,希延已走開了去。

待社長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晨曦暗自松了口氣,原來又是那位龔先生制造出的事端,果然是難伺候的人,昨天對露露的照片不滿意,今天連希延撰寫的文稿也看出了滿眼紕漏,並指名道姓要她捉刀修改。

晨曦正閑得慌,沒做它想便一口應允,問何時聯系為好?社長說,現在。

當她第三次踏進這間辦公室,已是物是人非。

秘書幫她推開了門,通報了一聲,辦公桌里的人頭也沒抬的揚了揚手,秘書便示意她等一會兒。

等了半響不見有人搭理,晨曦便清了清嗓子自報家門,「龔局你好,我是來……」

埋頭批復文件的男子一抬頭,鏡片冷光一閃,晨曦竟忘了接下來要說什么,回過神來,眼前的人已埋下了頭,仍就一頁紙一頁紙的簽復文件,晨曦有些訕訕的,自顧自拉開了椅子,坐在了他對面,埋頭開始掏包,記錄本,筆,錄音筆,水壺……攤了半張桌子。

最後掏出那本作廢的樣刊,翻到希延撰寫的那篇稿子,她畢恭畢敬的問:「不知道龔局覺得上一篇訪談不足之處在哪里?」

「你,是賀晨曦?」

他的目光里有審視,讓晨曦怔了一怔,目光第二次火線接觸,不知什么緣故,心里莫名慌亂起來,晨曦暗自提氣,覺得是今天狀態真不好,久不上沙場,居然有些怯場了。

正要繼續說下去,電話鈴聲又在這個當口響了起來,掛了電話,龔睿站了起來,拿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穿上,向門口走去,晨曦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看著他手扶上了門把,仿佛想起了什么,回過頭看著她若有所思,半響才說:「如果你沒太急的事,等我開完會,再談。」

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西斜,彩霞滿天。

秘書推門而入,看到坐在沙發上發呆的人影,著實嚇了一跳,拍著胸口說:「哇,你還沒走呢,我們都下班了,我要鎖門了!」

「那龔局……」

「他老早就走了。」

晨曦無語,起身收拾包包,想著這算怎么回事呢。

秘書一轉身,看見電梯門開啟,龔睿手腕上搭著外套匆匆從電梯里出來,她驚訝道:「龔局,原來你沒走啊……」

「那個人走了沒有?」

「我沒走。」晨曦急忙探出了身子。

見著她龔睿似乎松了口氣,對秘書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對於他的姍姍來遲他並沒有表達歉意,衣服隨手丟在沙發上,順手關上了門。

霎時萬籟俱寂,為了避免尷尬,晨曦急忙切入正題,說:「不好意思耽誤您下班了,我們現在開始,有些問題適當補充一下就可以,不會太久。」說著她彎下腰拉開了包包拿東西。

突然一只手觸上了她的背,晨曦驚慌失措的跌坐在了沙發上,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身後的龔睿。

是她的錯覺嗎?

刺眼的金色夕陽讓她微眯著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冷峻的五官掩映在陽光的鋒芒里模糊不清,看花了眼,她低下了頭,滿眼紅紅綠綠的斑駁。

「是你……」

聽見他的輕囈,晨曦抬起了頭,不解的問:「你說什么?」

龔睿沒有說話,取下了眼鏡輕輕拭擦,一舉一動都讓賀晨曦雲里霧里,且琢磨不透。

待他重新就干凈透明的眼鏡帶上後,他正色道:「算了,我沒心情跟你談公事,這篇稿子沒問題,照片也沒問題,你回去可以跟他們說,就照這個來。」

第56章

聽罷此言,晨曦挽起了包包說:「那我先走了。」

「你不能走。」龔睿突然扯住了她的手腕,晨曦激烈的掙脫開來,左胳膊抵在了門上,右手握住了門把,警惕的看著他,她要確保稍有風吹草動能第一次時間逃脫。

牆上的掛鍾噠噠噠的轉了一圈,晨曦終於忍不住這靜默的煎熬,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在想怎么將一個故事講得周全。」龔睿轉身走到落地玻璃窗邊,窗外華燈初上,車水馬龍,珠光夜盞在他眼里緩緩流淌而過。

「我有個妹妹叫龔辭,她年齡和你相仿,極聰明,極漂亮,她從小的夢想是當烏蘭諾娃那樣的芭蕾舞家,我相信若她能一直跳下去,這一定不是夢想。那次她在大劇院的首場正式演出我邀了幾個朋友一起去為她捧場,演出還沒結束我有臨時有事要離開,便交代了其中一個朋友等她出來後將花束獻給她。等到回家後,她神采飛揚的對我說,她愛上了那個給她送花的那個男孩,這輩子非他不嫁。我沒有阻止她,反而是鼓勵她,我跟她說這個男孩子很優秀,而且我們龔家對他家有恩,如果你真的喜歡他,那就去追求他,如果他不願意,還可以通過長輩逼他就范。但她卻極力反對,說她要的是真愛,不是強迫,她信誓旦旦自己將會用真情感動他。」

「其後幾年間,她一直在追求他,但那男孩子一直在拒絕她。我問他為什么不願意接受她,他給我的理由很荒唐,他說他不喜歡太完美的女人,因為那樣太不真實。我回來告訴了她,從此她便不再買名牌衣服,不再化妝,甚至刻意將衣服剪爛,將自己弄得像灰姑娘一般去見他,但他卻說他一直把她當做妹妹,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感情摻雜在內。見他態度那么堅決,我要求我父親去跟男孩子的父親說,我們兩家可以聯姻,這對兩家的事業都是很好的促進。但沒想到這個提議會將那個男孩子逼得離家出走,他寧願在鞋店里做兼職,寧願蹲下來為客人選擇適合的鞋子,也不願上我的凱迪拉克,生了病他寧願上公立醫院排一個小時的隊,也不要我妹妹帶來的私人醫生,既便如此,我也敬重他是個血性男兒,覺得自己的妹妹沒選錯人。」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陰冷,「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他父親將他軟禁起來的時候,狗急跳牆用花言巧語欺騙她!他說他喜歡她,只是不願意在父輩這層關系的重壓下和她在一起,如果他能出去,他會帶她去另一個地方重新生活,聽了這話我的傻妹妹欣喜若狂,她幫他逃脫了出去,但得到的結果便是他的反臉無情!他一句對不起,欠你的下輩子再還就打發了她,遠走異國他鄉。後來我大費周章輾轉聯系上了他,憋下滿腔怒火懇請他回心轉意,我告訴他小辭至他離去後不吃飯不睡覺,把自己弄得不成人形,是合是離,至少應該回來和她再談一談。但他卻說他做不到,他已經將所有的愛給了另一個人,現在他必須回去找她,誰也不能阻止他。」

他猛然轉身,快速走到她面前鉗住了她的手臂,使勁的晃動她的身子厲聲道:「你知不知道那個負心的男人是誰?你知不知道我妹妹精神恍惚以至於出車禍撞斷了腿,她本是能成為烏蘭諾娃的冉冉之星,但她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她的一輩子毀了!這都是你們這對狗男女干的好事!」

他狠狠一推,晨曦歪倒在了沙發上,呼吸急促的抱著包包,身子一點一點的後挫。

龔睿嘴角突然出現一抹邪獰的笑容,「不過,上天給了我一個多么好的機會,讓我坐上了這把椅子,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

心一點一點往下沉,這個位置意味著,他是郭遠的上司。

「是不是覺得有些忙碌起來了?別急,我們慢慢來。我會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愛人獨守空房,我會讓他腳沾不著地面,我會讓他活不了又死不去,我會慢慢折磨他。」

晨曦將唇咬著沒有一絲血色,松開了唇艱難的說:「你不能,你不能這樣。他有錯,但罪不至死,這樣他會出事,別讓他出事……」

龔睿搖了搖頭說:「如果他是我的妹夫,我一定為他安排出最合理最舒服的航線,我會把他照顧得妥妥當當,但現在他是你的男人,他出不出事與我何干?只要一想到我妹妹還躺在病床上的慘樣,我就怒火中燒,我就沒辦法控制我自己不去想辦法折磨他!所以我上任後第一件事便是調出他和銀夏的合同仔細研究。合同里約定了這樣一條細則,即便清還銀夏所有債務,5內年他不能離職,5年內必須聽任銀夏的調配,這么聰明一個人竟會干出如此愚蠢的事來?是他自己將機會送到了我的手上,我不做些什么怎么對得起他為我留下的伏筆呢?」

聽著聽著,晨曦有些恍惚起來,想起郭遠將她擁入懷中喃喃的說,晨曦我沒有違約,我回來找你了……當時她並不懂他說出這樣的話,背後需要付出什么。她只是一直在原地沒有離開,她承受的只是孤獨,而他卻要跋涉千山萬水。

她怎么能讓他如此艱難?她怎么忍心讓他陷入如此困境?

第57章

房間一點點變暗,影子一點點西斜,晨曦閉上了眼睛,血紅血紅的一片。

晨曦我沒有違約啊,我回來找你了……

我沒有違約,我回來找你了……

他只是回來找她了,他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他要承受這些,她怎么能讓他承受這些。

龔睿緩緩走到了她跟前,蹲下,目光和她對接,「怎么會是你,你長得如此平淡無奇,怎么會是你,他為什么要付出這么多來找你?你告訴我答案。」

晨曦抓住了他的手臂說:「不要這樣對他,好不好?我求你,不要讓他出事,你有什么不滿,你對我發泄……」

龔睿捏住了她的下巴,「對你發泄?若你是美女,我可能會要求你陪我上床……」

晨曦反熒大的跳了起來,仿佛躲避瘟神般,「除了這個。」

「離開他,和他分手!」

「除了這個。」

龔睿笑道:「看來你還沒搞清楚狀況,現在不是你跟我討價還價的時刻,你沒有籌碼跟我談判,你所作的只能是服從!」

晨曦果決的搖頭,龔睿面上浮上詭譎的笑意,「知不知道郭遠現在在哪里?」

晨曦不明就里的看著他。

「這個時間,飛機早就降落了,他現在在醫院,他在飛機上突然昏厥,下機就被送往醫院去了,剛剛我出去,就是去處理這事去了,胃出血,你別急,目前的消息,他還沒死。」

晨曦顫巍巍的拉開包包,手不聽使喚,幾次都打滑沒將拉鏈拉開,她翻找著包包里的手機,她不信,她不信他的話。

看著她掏出了手機,龔睿笑道:「你不用打電話,我可以捎你一程,我們去醫院看看,不是更好?」

坐進他的車里,晨曦還在不斷的打電話,關機,一直是關機。她的眼睛浮上了一層酸酸的水霧,緊緊捏著手機看著前方擁堵的交通,心如墜落於無底的深淵,還在一直往下掉,探不到底的往下掉。

她聽他說過他有過一次急性胃出血,上樓梯時突然頭暈惡心,緊接著吐了血,跟著就暈厥了過去,幸運的是搶救得及時。後來她特地查過胃出血是怎么回事,別的沒注意,只看見了一句話,胃出血的死亡率高達10%!

眼淚還是忍不住滑了出來,她扭向車窗,悄悄抹掉,無奈越抹越多,最後她捂住了臉啜泣出聲。

龔睿看了她一眼說:「現在就哭是不是早了點,要哭也等醫院宣布不治了再哭吧。」

晨曦突然抱起了書包狠砸向他,哽咽道:「混蛋!混蛋!他死了你妹妹就開心了?她的腿就能好了?如果她真的愛郭遠,她不會允許你這樣對待她,她會和我一樣恨你!」

龔睿再被砸了五六後,狠狠的將她推到了椅背上,「我不在乎她恨我,我這次來這里就是為了押他回去給我妹妹一個交代,只要他肯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可是他不肯!他寧願損耗他的生命,他寧願胃出血,他不肯!那好,那他就去死吧!」

「他知道?他知道這是你的陰謀……」晨曦緊緊的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掌之中,可是他沒有告訴她,他什么都不說,他什么都不告訴她,他任由她埋怨他,傻子,他還說她是傻子,原來這個世界上,最傻的人,是他……

她沖進了醫院,沒頭蒼蠅般抓住護士就問,他怎么樣了,他怎么樣了?龔睿扯住了她說,發什么瘋,跟我走!

手機兀然響起,她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顫抖著手按下了接聽。

「晨曦,對不起我今天又不能按時回來了,你別生氣……」

他的聲音強打著精神,但她還是敏銳的聽出了話語里的強撐,她沒有說話,跟著龔睿慢慢走到病房前,微啟的房門,只有一盞昏黃的壁燈亮著,一個人側著身子,聲音嗡嗡的從房間里傳了出來。

「……臨時又加飛了,我現在在巴黎呢,回去的時候我給你帶法國巧克力作為補償好不好?嗯?說話啊,又生氣了?」

晨曦極力制住哽咽,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捂著嘴說:「沒有,我沒有生氣……」

「我知道你生氣了,今晚是美食節最後一天了,我沒信用,我又食言了。」

「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