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非典型戀愛 未知 6230 字 2021-04-15

也就沒有理由再留下來。洺石和自己都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中,他們的世界並不交匯。那么以後呢?靜靜地站著,劉東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說什么呢?這些日子多蒙照顧,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都是放p的話。

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這句話劉東在喉嚨里壓了又壓,沒有說出來。危機過去,人的社會該什么樣還什么樣,就算那杯酒喝到心里。劉東想起了自己的話,沖自己嘲諷的笑笑。應驗了吧!難得說句有哲理的,就給自己用上了。

洺石咬著嘴唇壓制著一直竄到喉嚨口的惶然。他怕稍微放松一點,心里的驚慌就會脫口而出!他要走了,馬上。就像他來的時候那么突然。過往的那些在早上還覺得是永遠,現在就像肥皂泡一樣的消散了。就象被人開了一個惡毒的玩笑,滿心滿懷都是被戲弄的悲哀和憤怒,但是,不能說。因為這是必然的是對的!他們沒有道理在一起。

兩個人靜靜地站著,誰都想說點什么,但是都沒成功。沒多少時間了,趁著現在還在一起,說句話!樓下傳來了交警小趙歡快的呼喊:「劉東!你丫還沒關夠是不是?快下來我們接你來了!」還有好幾個人的笑聲,劉東聽出來都是自己要好的哥們。他們都到了!媽的又不是讓你們出110來那么快干什么?

他們來了,自己就得走。馬上就要走。劉東慌慌的看著洺石,憋了半天:「我走了。」洺石低著頭,點了一點,悶悶得低聲說:「別忘了東西。」

劉東彎下身子,一樣一樣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劉東抹了抹鼻子,轉著圈看看四周,以後可能沒理由再回來了。這里的一切都已經熟悉得像自己家,閉著眼睛都知道哪樣東西在哪放著。看了看洺石,看不到他的臉,只看見烏黑的發絲。他就蹲在自己身邊低著頭收拾東西。就在剛才這些柔亮的東西還理所當然地在自己手指上纏繞,現在竟然沒有勇氣再去靠近。人的心思真是奇怪,只是一轉念而已,一切都不對了。

「我……我們怎么聯絡?」劉東鼓足了氣說。洺石深深地看著他,昨天還在一起瘋狂纏綿的人今天就問怎么聯絡。所謂露水情緣就是這樣吧!洺石忽然笑了一下,瘋狂只管瘋狂,纏綿也只管纏綿,從始至終可由誰說過是愛著誰的?他們兩個,又有誰可以愛著誰呢?做a與愛或者根本就是兩回事。

門口呼拉的涌進一群人,打斷了兩個人想說的任何話。交通隊的七八個小伙子一窩蜂的涌進來。他們一直都惦記著他,剛剛解除隔離的地方不是誰都膽子進來的,就憑這點情誼劉東就很感激。

很亂,屋子里洺石的腦子里都很亂。熱熱鬧鬧的人聲笑聲沖散了兩個人的傷感也沖遠了兩個人的距離。他們被歡樂隔開了。面對陌生的笑臉真誠的道謝炙熱的情誼,洺石茫然的敷衍著。他只想看見劉東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也正看著他。

「你還開車嗎?自己要小心,有什么事情,找我。」劉東能說什么呢?一群狼們虎視眈眈的瞪著,再說心里也沒了底氣。不得不走,劉東掉轉頭被簇擁著走出門去。

「再見。」

規規矩矩的道別。這兩字其實最有意思,每個人每天都在說,不過再見是再想相見還是永不再見,說這個詞的人自己心里有數。現在說再見的兩個人,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再見到底意味著什么?

屋子里空了。洺石呆呆得站著,像是做了一場春秋大夢。門外有絲絲的涼風吹進來,直吹到洺石的胸口里,穿胸而過。大夏天的,怎么突然冷了?洺石挪動腳步,伸手關上了門。手腳都冰涼冰涼的,是不是又感冒了?

他大概是走到樓下了,如果現在去陽台,還看得見。洺石沒有動,任性的憑著自己的心在砂石上揉搓。離開是必然的,不管之間他們有多么的甜蜜溫馨,也不論生死之際多么無怨無悔,都不過是一場特定環境下的臨時游戲。也許他們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也許早就想過只是蒙著自己的眼睛裝看不見。放肆得近乎瘋狂的享受著他們的游戲,每一秒鍾都不放過。現在那個環境沒有了,游戲也就成了一場玩笑。不該念念不忘的,不該藕斷絲連。洺石靜靜地站著,迎著窗外照進來的太陽光,讓它把眼睛照的水光朦朧。淚淌在臉上,洺石感覺不出來。

樓下,劉東坐在車里,夾在興高采烈的伙伴中間。抬頭看看那上熟悉的陽台。陽台上沒人,只有微微飄動的窗簾。洺石,能不能出來看看我?一眼就行。

車開了,劉東慢慢的轉過頭。揉搓著手里的一個小盒子。那里邊是那天喝酒點剩下的小蠟燭,洺石不知道,自己偷偷拿出來的。有這個東西,以後想的時候,讓我有點念想,讓我知道過去的那些日子不全是我的夢。

團里來人了,領導朋友熱熱鬧鬧的拉洺石去設宴壓驚,慶祝重獲自由。鮮花,餐廳,高雅的俊秀的美麗的朋友一一送上親切的祝福。劉東也被哥幾個拉著,先回隊里報了道,在小酒館里拍著肩膀罵著粗話喝個一醉方休。熟悉的人群熟悉的世界在恍若隔世之後,一切都回來了。只是在這份熱鬧里,兩個人的心思有點恍惚。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夢和現實不能融合,我想要得是哪一個?

喧鬧里,來不及難過。悲哀從不屬於喧嘩,它是專門留給一個人在獨自默坐的時候在酒闌人散的時候慢慢咀嚼的。所以兩個人都願意面前的酒宴再長一點。

22

躺在床上,洺石側著頭看著窗外的暮色一點一點的壓進房間里。躺得渾身僵硬,洺石卻不願意動。忽然覺得這張床一個人躺著太空了,不只這張床,整個房間都太空了!太多的空余顯得自己越發的單薄可憐。可是以前都不覺得的,難道是已經習慣了有個溫暖在身邊嗎?已經嘗到親昵無間的身體再也無法體會孤單的美,洺石第一次覺得安靜原來是如此難以承受。

不是已經都想好了嗎?為什么還要難過。一段本不該發生的糾纏沒有資格天長地久,過去的就過去了,在繼續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那背後的沉重,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背負的。同性戀,讓人膽寒的三個字。如果從今往後它就照在頭上,我的生活他的生活會發生什么變化?

我和他是真的愛上了嗎?還是只是一時的沖動,身體的需要?或者,只是當時的迷茫和絕望。這些都不容細想,太疼太沉重。稍稍碰觸一下都會痛苦不堪。一旦認同了,過去的那些甜蜜就會頃刻之間變成利刺。

突然的一躍而起,洺石強迫著自己動起來舞起來。音樂響起,是庄重愉快地吉。塞爾。脫去鞋襪,洺石赤著腳跟著音樂跳躍旋轉。舞步是亂的,他知道。但是要繼續,必須繼續。會好的,一切都會恢復原狀。舞蹈音樂燈光舞台依然屬於我,我屬於芭蕾。那些原不該發生的,就讓它隨風消散吧!

電話響了!刺耳的鈴聲在音樂里格外分明。洺石僵住了,電話,是他。瞬間洶涌的情緒壓住了心跳。他~~會笑著說我們在一起吧,會突然的跑回來!我該怎么辦?剛剛做的決定還算不算數?他,會回來吧!驚喜猶豫還有一點恐慌,洺石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僵硬的抓起電話,是他!聽著那邊細微的呼吸聲,洺石的心頂著胸膛跳。「石頭,還好嗎?」強裝的隨便口氣,壞壞的笑。洺石似乎可以看見那張臉的表情。「還好,你呢?在哪里?」

劉東吸吸鼻子,靠在長椅的背上。猶豫了好幾個小時才給他打得這個電話,琢磨著用什么語氣什么態度,可是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把早就編好的詞忘了。

「我在外邊呢!街邊上。」周圍的路燈下,散步的人們拉手搭肩的一對一對的都是一男一女,劉東巴不得能看見倆男的手拉著手。

電話通著,卻都沒什么話,心里的話不能說,能說的都沒勁。劉東嘆口氣,那邊洺石已經掛上了電話。不死心又能怎樣呢?強拉著上趕著到最後的結果就是毀了他毀了自己,這個社會可不跟你講情面。再說,人家是什么人啊?這也是被無奈在那個環境里,要不然……人得知足不是嗎?

劉東仰起頭看天,天上的星星被城市燦爛的燈光照得沒了顏色。小時候看它們的時候多美啊!不行了,眼睛里酸了。劉東低下頭,眼睛里熱熱得有東西流出來。

靠著牆,洺石拿電話的手垂在赤l的腳上。呆呆得坐著。已經無話可說了,兩個人的尷尬比刀子都鋒利。才起的一點欣喜,已經變質成了沉沉的憂傷。

結束吧!就算會有一點痛。

不知不覺中,洺石沉沉的睡了。身體被緊緊地抱住,溫熱的嘴唇輕輕的親吻著。洺石的心狂跳起來,他來了!那個混蛋到底是回來了!可是他怎么進來的?對了他有鑰匙,不是,是自己沒鎖門。被緊緊抱著熱烈吻著,熟悉的沉醉在一次襲擊過來。暖暖的,好舒服。

心越來越清醒,身體上的感覺就越來越模糊。洺石急得出汗,伸手去抓。身邊空空的,涼涼的。這是第幾個夢了?不知道。只知道一個比一個清晰,一個比一個容易醒。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再也睡不著。清涼的晨風里,原是不能想心事的。以前洺石不知道,現在他知道了。淚順著臉留下來。

一切恢復了正常,規矩還是規矩,道理還是道理。紅綠燈照樣管著南來北往的車輛人流,柴米油鹽的日子還是顛倒了哪樣都不成。昨天還是世界末日一切都可以無所顧忌,今天太陽又出來了,一切照舊。世界變化太快了,快的人眼花繚亂。或許這個世界從來就沒變過,變得只是人看世界的那雙眼睛。

洺石照常到團里練功,一練就是一整天。每次都要躺倒在地板上爬不起來的時候才停下。唯一不同的是,洺石沒有再回過家。那個房間是越來越呆不下去了,空的讓人心疼。只是一時的不適應,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吧?洺石這樣安慰自己。團里有宿舍,現在也正好空著。劉東照樣站他的崗頂著太陽跟司機車流著急,每天睡覺之前都玩命的舉啞鈴做俯卧撐,累到泥一樣的時候才爬上床。唯一不同的是,劉東話少了。有時候整天也聽不見他說一句話,時常一個人面對著牆躺著,摸著手里的小蠟燭出神。

遠遠的在馬路對面站著,劉東看見了芭蕾舞團的大院里停著的那輛熟悉的小車。他在,他還開車。只是不再從自己那個路口經過了。劉東收回目光,眼睛酸脹,實在不好受。靠在身後的牆上,劉東習慣性的在口袋里摸。摸了半天才恍然醒悟,自己已經戒煙了。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劉東慢慢的轉身往回走。

自己站的那個路口是他的必經之路,他如果不經過那里的話,就要繞上很大的一個圈子。人多車多路況復雜,就他那個菜鳥技術實在太難為了。在一塊的時候怎么就沒好好的教教他!劉東忽然嘲諷的笑了,教什么啊?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親熱愛戀還來不及,怎么有時間來說這些。那個時候還以為,會永遠在一起。真是……傻啊!

劉東一邊走,一邊笑。笑得用手擋住臉。人行道上人來人往的,偶爾會有人回頭奇怪的看看這個有些失態的男人。

劉東調走了,跟小趙換了崗。沒什么人知道那個路口的崗亭換了人,更沒人知道為什么要換。小趙那樣的問他還是沒問出個究竟,劉東只是說一個地方站煩了,想換換。

站在陌生的地段上,劉東總有一種恍惚。遠遠的有一輛白色的小車開過來,車里坐著一個水藍色上衣,陽光下花一樣養眼的洺石。其實他不知道,洺石一直都沒有再經過那個路口。自從鼓足了勇氣開到那里想再看一眼那個挺拔的背影,卻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從那以後,洺石更少開車,就是一定要回家也寧可來回都要繞上一個多小時,是因為實在沒有一點勇氣和信心再去面對那個空崗亭。洺石悲哀的想,其實不用那么麻煩,世界再小,兩個人不想相見,背轉身也就誰也看不到誰了。他做的是對的,他們之間的一切並不真實。真實的是這個世界。既然沒有理由在一起,又何必藕斷絲連的白白傷心。

太陽升了又落,一天又是一天。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了聯系。

情人間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是因為情這個東西原不能隔得太遠。時間和空間可以沖淡一切,尤其是人的感情。愛戀的,仇恨的,親的熱的在這條大河里稍微的涮一涮立刻就滌出了本色兒。多少海誓山盟都半路夭折免不了被毀滅的命運,何況那沒根沒葉的浮萍。可是也有那心里始終存著點妄想,一點點浮萍的影子都能在心里生根發芽的人。這樣的人苦啊,苦就苦在那點痴心。

北京城最大的新華書店,各色的音樂舞蹈戲劇的資料書籍排了滿滿當當的一層大樓。劉東在舞蹈專櫃跟前溜達了一個上午了,翻翻找找。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目的,就是看見任何和芭蕾有關的東西都覺得親切。看見那些立著腳尖伸展著長腿華麗優美的舞者心就會莫名的柔軟。仿佛洺石的影子就在那些舞者當中,他的洺石,陽光下會笑的花。

音像區里,站在一大排的盤片前,劉東撫摸著跟前那一疊芭蕾舞劇。封面上,洺石意氣風發。這種版本的已經買了好幾盤了,但是劉東實在無法抑制自己的欲望。只要是休息,就不由自主地逛書店音像店,大大小小的書店他都逛遍了。總是芭蕾專區,總是尋找熟悉的人影。看到了就不由自主地伸手,一買再買。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有一點小小的安慰。撫摸著神采飛揚的洺石,劉東苦澀的笑。石頭,我用這樣的方式靠近你,你不要笑話我。這輩子我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對你說,其實我愛你。

23

忽然,清朗悅耳的聲音就在身邊響起,劉東被針扎了似的猛回頭。洺石!洺石也看見了他,驚愕的後半句話咽了進去。兩個人傻傻的面對面站著,中間隔著不像是幾步之遙的距離,倒像是一場恍惚的夢。

面前的洺石一身淺色夏裝,頭發沒有束起來,發梢隨意的搭在肩上。還是那樣清秀,還是那樣優雅,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只是瘦了。他身邊的女孩清秀可人,嬌小的樣子讓人心疼。

心掉了,找不著了。眼前的兩個人簡直就是金童玉女的現實版。劉東苦澀的笑著,抬起手打招呼:「洺石,好久不見了。嘿嘿~~」

「是誰啊?」劉東的笑容有點嚇人,洺石身邊的女孩怯怯的拉拉出神的洺石。洺石死死的看著劉東,眼神里洶涌著太多的東西。女孩的話沒有人回答,劉東和洺石呆呆的對望著,恍若隔世。苦著熬著想著的,就這么不期而遇了。什么都來不及整理,就這樣面對面的,該說的不該說得都出不了口。

「我還有事,先走了。」看著那女孩挽在洺石手臂上胳膊,劉東知道最應該消失的是自己。匆匆得很丟臉的逃跑了,沒有勇氣再回頭。看著他就這樣和自己擦肩而過,看著他很快的消失在自動扶梯上,消失在人群里,洺石慢慢得靠在書架上。好累,連呼吸都沒力氣。原以為時過境遷,不再見面就會慢慢淡忘。但是,沒有。那個人,那個影子還是會狠狠地撞痛心臟。

「要不別看了,我們出去吃點什么吧?」洺石的神情讓女孩不安,善解人意的拉著他小聲的建議。本來說好是陪她來淘碟的,但是現在的洺石肯定沒有興致了。洺石木然的點點頭。日式的小壽司店,臨街而建。窗明幾凈得很是可愛。兩個人坐在窗前,女孩拿起菜單看了看,問洺石:「你想吃什么?」

「荷包蛋。」洺石脫口而出,讓女孩和店員都愣了。女孩很為難的說:「人家不賣這個的。」洺石恍然驚醒,有點臉紅。「對不起。」「洺石,你怎么了?」女孩疑惑的目光看過來。洺石低下頭,淡淡的:「沒什么,我情緒不太好。對不起。」

女孩有些不悅,收斂了笑容不說話。洺石並沒有覺察,垂著眼睛想自己的心事。直到忽然發現對面的女孩偏著頭,淚眼婆娑。洺石有些慌,趕快拿過紙巾遞過去,小聲的哄:「你怎么啦?別哭。」女孩小聲的哽咽:「我覺得你最近情緒不高才特意拉你出來玩,可是你這個樣子,根本心不在焉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想起自己的事情有點煩。」輕聲細語的道歉,洺石心里嘆氣。女孩很溫婉也很嬌,自小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是受不了半點委屈的,需要瓷娃娃似的精心待著。可是……洺石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謙和文雅,對誰都細語溫言,這才是洺石。那個氣勢洶洶任性罵人的是誰呢?那個忽怒忽笑,心思百轉的人在哪呢?

女孩伸過手來,拉住洺石的手:「洺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看你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可以說給我聽嗎?」握在手上的手是柔軟的細膩的,小小的水蔥似的指尖保養得完美精致。那是女孩子的手,秀美的典范。洺石呆呆得看著,想起另一雙手。粗壯有力,手臂上的血管充滿力量的鼓著。抓著手腕的時候幾乎覺得要被他捏斷了。那雙手曾經遍體游移,曾經纏繞發絲,曾經在煙熏火燎里端出金黃可口的荷包蛋。

「洺石!你在想什么?」洺石一驚,從沉思中醒過來,強自的扯出一絲笑容:「沒有,沒有啊!」

面前的女孩是多年的伙伴,在學校里就是最出色的一對,一起進了芭蕾舞團是最默契的搭檔,年齡經歷氣質修養沒有一點不般配,他們在一起是所有人的希望,甚至都沒人給他們牽線搭橋開他們的玩笑,因為這是最順理成章的事。可是,事情要是太順理成章了反而覺得少了點什么。洺石就覺得中間少了一點什么,在經歷一些不該經歷的事以後,更明顯的感覺出來。少了什么呢?也許就是少了那點混,那點壞,那點讓自己可以任性放肆還可以被無限度包容的東西,少了渴望燃燒的激情。

洺石輕輕的嘆了口氣。

宿舍里唯一的一台電視被劉東霸占著,那跳來跳去的芭蕾舞劇得那哥幾個沒辦法,搖著大蒲扇坐在院子里門燈底下下棋順帶喂蚊子。哥幾個一邊下棋一邊小聲嘀咕。

「我說,這是怎么著了?啊?那根筋兒不對啦?」

「不知道。打從隔離回來就這模樣,別是非典沒染上,得大腦炎了?」

小趙一人給了一蒲扇:「少胡唚!看棋,將!」朝屋里看了一眼,沒說話。

屋里,劉東坐在電視機對面,兩只手捧著頭,眼里的水珠一點一點地落在地上。電視上,洺石灑脫俊秀,修長的腿高飄的跳躍占滿了舞台。這盤片每天都要在手里摸索好幾遍的,劉東卻每次也看不完。

24

洺石一個人坐在自家客廳里,手里的咖啡都涼了。電視里嘩啦嘩啦的唱著,洺石卻根本聽不見。洺石在心里反復的斗爭著在做一個重要決定。手機就在手里拿著,只要動幾下手指就能給他打個電話。哪怕什么都不說,只是聊聊天氣。

可以嗎?他們是可以聊天氣的人么?你到底想說什么?洺石看著手里的電話,指尖在那幾個數字上摩挲著。你是想解釋吧?解釋那個女孩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告訴他不要難過。看著他離開的時候勾起的背,心里疼的像針在扎。他難過了,是真的。

可是為什么要解釋?難道你沒有想過把順理成章的事做下去嗎?畢竟那才是正常的,是所有人都承認的。默許了人們善意的目光和玩笑,默許了女孩甜甜的笑容。是想徹底斷了自己的念頭。可是……洺石深深的垂下頭,手臂慢慢的抱住了自己。

一連幾天,洺石的心情很糟糕,說不清是煩惱還是難過,一股莫名的焦慮越來越沉重的壓在心上,以至於在練功的時候都完全走神,該伸手的時候沒伸手致使女伴很沒形象的趴在地板上。女孩疼得直掉眼淚,更多的是委屈。洺石尷尬又羞愧,他犯的錯誤是幼兒園級別的。都怪那個混蛋劉東!發信息不回打電話不在服務區,混蛋他搞什么!發第一個信息的手都有點哆嗦,忐忑不安的等了他好幾個小時沒有回音。在灰心之後又鼓足勇氣打電話,依然沒有回音。洺石的心情也就從期待變成憤怒,傷心透頂又有些隱隱的不安。

黃昏時分正是上下班的高峰。還是那個路口,還是那個崗亭,人不對了。洺石停在路邊很久了,默默地看著那個穿著制服背影很像他的警察在一絲不苟的指揮著。那個總是一抹壞笑,帶著雪白的手套時刻准備著朝自己伸手的警察,初夏的陽光底下一個倒霉的司機。好象很久了,像發黃的底片。又好象就在昨天。收回有點酸澀的眼睛,洺石打開了車門。

這個人在那天到過自己家接劉東的,應該知道他的消息。終於下定了決心,洺石給自己鼓著勁,不過是打聽一個朋友而已,我有事找他幫忙啊!事先給自己編了一堆的理由,車啊證啊什么的不都是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