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1 / 2)

東風傳奇 未知 6085 字 2021-04-15

醉道人目光凝注,忽然發現高背椅右手扶手上,依稀似有幾點極細的淡黃粉末,這要是換在平時,也決不會去注意及此,但此時他是為了勘察至善大師失蹤而來,必須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可疑之處,因此目光所注,人也立即俯下身去,用手指輕輕在扶手上抹了一下,就湊近鼻子仔細聞著。

至慧大師在旁問道:「道友可是有什么發現嗎?」

醉道人突然冷笑道:「果然不出貧道所料。」

至慧大師聞言喜道:「道友……」

醉道人指著椅子右首靠手,說道:「這上面沾有幾點淡黃粉末,正是迷失散遺留的痕跡,任何人只要聞上少許,都會立即昏迷不醒人事,但必須相距極近,要彈到對方口鼻之間,才能有效。」

至慧大師沉吟道:「什么人能在方丈前面施展迷葯呢?莫非真是張少軒?」

醉道人道:「不錯,只有他才能接近方丈大師。」

至慧大師微微搖頭道:「但方丈師兄已知張少軒是通天老魔頭的二弟子,怎會……」

醉道人嘿然笑道:「這叫做君子可欺其方,方丈大師已知張少軒是通天教主的二弟子,策劃顛覆少林寺的負責人,今晚已由大師會同戒律院、羅漢堂前去緝拿,但張少軒卻在此時,闖入起居室,如果跪在方丈大師面前,痛哭流涕,說他是冤枉的,叩請師父作主,方丈大師會對他驟然出手嗎?但他卻在方丈大師冷不防的時候,彈出迷失散,又有誰能預防呢?」

至慧大師憤怒的頓足道:「道友推測得極為合理,這孽障當真喪心病狂,泯滅人x。」

醉道人道:「好了,現在總算找到了證據,可以證實方丈大師確是被張少軒劫持的了,現在,咱們不妨研究研究他們是如何把方丈大師運出去的了?」

至慧大師道:「道友經驗豐富,要如何研究,還是要請道友指點。」

醉道人道:「貧道想知道,就是今晚在方丈室四周布置守護的情形,而且還想請大師陪同貧道一起去走一趟,藉作實地勘察,不知是否方便?」

至慧大師忙道:「道友經驗豐碩,老衲為了方丈大師兄失蹤,正要仰仗大力,怎會有不方便呢?老衲這就陪同道友四處看看。」

兩人退出方丈室,由至慧大師領路,在方丈室四周由置有明哨暗崗之處,走了一遍。每一崗哨,均由一名道字輩的僧人負責,每組均有八名僧人,腰備戒刀,手持禪杖,看去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而且每一組和另一組之間,可以互相聯絡,只要稍有動靜,即可互相支援,也立可傳遞消息,組織極為嚴密,就是飛鳥也恐怕難以飛渡,何況要想從這種情況之下,把人運出去,更極非易事。

但少林寺方丈,就是在這樣嚴密的防守之下,無故失蹤,而且沒有一人發覺,寧非怪事?醉道人心中暗暗嘀咕,但一直都沒有開口。這些僧侶們一看到監寺深更半夜和一個酒氣薰人的道人一起走來,心中也暗自納悶不已,一一合十躬身。

至慧大師早經醉道人叮囑,不用跟崗哨的人引見,因此除了從每一崗哨經過之外,沒有跟值崗的人員j談,好像只是從他們面前經過而已。這樣繞了一周,也差不多化了快近一頓飯工夫,才回轉達摩院。

這時已經將近四更,谷飛雲和荊月姑、馮小珍已經足足枯坐了半個多時辰,雖然三人由至清大師陪著,至清大師乃是戒律院的住持,負責少林寺清規的人,平r為了維持尊嚴,不喜多言,已經成了習慣,這對谷飛雲三人來說,實在感到乏味之至。這時看到至慧大師和醉道人一起走入,不覺全都站了起來。

馮小珍首先搶著問道:「道長,是不是查出一點眉目來了。」

醉道人拔開葫蘆塞子,喝了口酒,笑道:「貧道又不是神仙,只是看了一遍,哪會馬上就查得出眉目來?」

馮小珍道:「不管賊人手腳做得如何g凈,也總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來的,只要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如何瞞得過道長的神目呢?」

醉道人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這小姑娘果然不愧馮鎮遠之女,所謂虎父無犬子,著實有些江湖經驗。」

谷飛雲忙道:「三弟,有話等大師和道長坐下來再說不遲。」至慧大師和醉道人落坐之後。

至清大師也忍不住問道:「師兄和醉道友同去,不知可有什么發現?」

至慧大師道:「方丈師兄可能是張少軒這孽障劫走的。」

至清大師憤然道:「果然是這逆徒,他叛師欺祖,劫持方丈,這還得了?」

至慧大師道:「目前這也只是猜測而已。」他把醉道人在方丈坐椅靠手上發現了幾點淡黃粉末,認系迷失散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至清大師道:「張少軒縱或用迷失散把方丈師兄迷倒,但四周均有守護值崗弟子,要把方丈運出寺去,也極非易事。」

至慧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通天教處心積慮,企圖顛覆本寺,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試想道覺入寺已有十余年之久,由此推斷,寺中難保不有第二個道覺,還沒有被發現?」

至清大師聽得一呆,忍不住雙拳緊握,憤怒的道:「只要被小弟發現這叛師逆徒是誰,小弟非要按清規把他處死不可。」老和尚敢情動了真火,說出來的話,不像是有數十年清修的有道高僧了。

醉道人朝至慧大師問道:「大師這里,可有客房,讓咱們休息,貧道和谷小施主三位,今晚來到貴寺之事,最好不可張揚出去。」

至慧大師面有難s,合十道:「敝院只有禪房,只是二位女施主只怕不大方便了?敝寺規矩,原本不准婦女進入禪院之內,二位女施主怎好在禪房休息……」

「這有什么不方便?」馮小珍搶著道:「規矩又不是一成不可變的,我們只是休息一會咯,何況我們又都穿了男裝,大師只要把我們當作男人就好了。」

醉道人笑道:「馮小施說得是,我佛在舍衛國說經,不是有比丘、比丘尼嗎?他們若是不住在孤獨園里,又住到哪里去?大師也太執著了,何況這二位女施主都穿著男裝,事有權宜,我佛是決不會嗔怪大師的。」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至慧大師口中連誦佛號,一面說道:「那也只好如此了,敝院左首正好有兩間單獨的禪房,平r無人住宿,可供二位女施主休息,右首三間禪房,與老衲禪室為鄰,道友與谷小施主可住右首三間。」

「就這樣。」醉道人朝荊月姑、馮小珍二人道:「二位就住左首兩間,現在時候不早,快去休息了。」

荊月姑問道:「道長,珠兒妹子不知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醉道人哦了一聲,笑道:「她這時候還沒有回來,說不定貧道這一著棋,就下對了,不過你們不用替她擔心,珠兒機伶得很,不會有事的,大概天亮前後,一定可以趕回來的。」

說到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哦了一聲,朝至慧大師道:「貧道差點忘了,還要大師派一個人到山門前等候,珠兒姑娘一到,馬上把她接到達摩院來。還有一件事,也要大師立即吩咐下去,昨晚值班的人,天一亮,就立即派人接替,今晚仍要他們依各人負責地區值崗,定點十分重要。」

至慧大師雖然不知醉道人用意何在,但猜想此舉必有原因,連忙點頭道:「本來敝寺弟子,分為數班輪值,但道友既然吩咐,老衲自可辦到。」一面朝至清大師合十道:「師弟,這件事就由你去調配,隨便找個理由,把其他值班弟子另派任務,那么昨晚值班的人就可原班再值晚班了。」

至清大師合十還禮道:「小弟遵命。」說完,迅速退了出去。

珠兒果然在天s未明之前趕了回來,至慧大師早已派人在山門前等候,所以珠兒一到,那僧人立即把她領到達摩院來,並沒驚動寺中弟子。醉道人沒等她跨入大殿,已從禪房中走了出來,含笑道:「珠兒姑娘,辛苦你了。」

珠兒喜孜孜的道:「辛苦倒還好,值得向道長報告的,是不負道長j辦,總算有點眉目了。」

醉道人眼睛為之一亮,忙道:「你先坐下來再說。」

珠兒眼睛一轉,問道:「谷大哥他們呢?」

醉道人道:「天快亮了,他們都去休息了,只有貧道是酒徒,有酒喝可以通宵不睡。」

珠兒在椅上坐下,舉手掠掠鬃發,才道:「道長叫我隱伏屋脊,大概就在道長等人走後不久,果見四條人影從山徑上飛掠而出,她們正是芝苑和蘭苑的四名使女……」

醉道人微笑道:「貧道早就料到張少軒撤走之前,必會留下記號,她們一定會趕去會合的。」

珠兒道:「她們沒有停留,出了西山別墅,一路往南奔行,這四個丫頭狡猾得很,一會分開,兩個先行,兩個落後,一會又由兩個落後的兩個先行,本來兩個先行的又隱伏起來,而且還不時的朝後打量,深怕被人跟蹤,其實她們這點技倆,我早就猜透了,所以只遠遠的跟蹤她們最後兩人。」

醉道人拔開葫蘆塞子,喝了口酒,問道:「她們去了哪里?」

珠兒道:「她們一路往南,進入快到汝州的一處大宅那里……」她咭的笑了起來,續道:「宅院里守衛好像很嚴,其實也沒什么,我看她們飛上牆頭,每人左手指了指天,就進去了,我也依樣葫蘆,用左手朝天指了指,就這樣進去了。」

醉道人口中唔了聲道:「這大概是通天教的記號了,唔,這就對了。」

珠兒問道:「什么這就對了?」

「沒什么。」醉道人道:「你再說下去。」

珠兒道:「我跟到第二進……哦,道長,你猜里面是些什么人?」

醉道人笑道:「你不說,貧道如何會知道?」

珠兒道:「那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起居室,坐著的那些人,我都見過,有武當那個姓歸的老家伙,還有毒手郎中,和鄭州虎的兩個保鏢尺練雙殺,卻沒見過張少軒夫婦。」

醉道人矍然道:「歸二先生也加入了通天教,哦,你聽他說了些什么?」

珠兒道:「我躲在後窗下,差幸他們沒關上窗戶,還可以聽到一些,好像說張少軒和秦三公子已經先走了……」

醉道人問道:「他們有沒有說張少軒去了哪里?」

珠兒想了想道:「我聽不大清楚,好像聽他們提到青峰鎮,不知對不對?」

「青峰鎮。」醉道人心頭暗暗一震,青峰鎮是在武當山下,鎮上住戶,幾乎全是武當派的人。加之張少軒一行人一路南行,再加他們之中居然有歸二先生沆瀣一氣,可見確是往青峰鎮去的了,也由此可見少林方丈至善大師,也一定被他們劫持到青峰鎮去了。

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如果沒有確實證據,青峰鎮在武當山腳下,有武當派卵翼,少林寺的人就不好輕舉妄動,否則立可挑起兩派之間的g戈來。

珠兒眼看醉道人忽然雙眉緊蹙,忍不住問道:「道長,你知道青峰鎮在哪里嗎?」

醉道人問道:「你還聽到了什么?」

「沒有了,姓歸的老家伙要她們立即動身,四個丫頭就告退出來。」珠兒哦道:「那老家伙說過要她們到秦家庄去報到,我看沒有事了,就趕回來了。」

醉道人點點頭,抬目道:「天s已經亮了,你可去左邊禪房休息,荊姑娘、馮姑娘都在里面,哦,你去好好睡一覺,白天沒有事了。」

珠兒眨著眼睛問道:「道長說白天沒有事,就是說晚上有事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鬼靈精,快去休息吧,有事還會少得了你嗎?」

珠兒道:「道長,那我進去啦。」

少林寺除了各處加強戒備,一切安悶如恆。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師無故失蹤的事,消息被封鎖了,因此寺中的僧侶們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知道的只有至字輩的十二位長老。現在全寺的重心全在達摩院了,本來,方丈閉關期間,就是由監寺至慧大師全權代理的,因此在全寺僧侶心中,也並未感覺到有何不同。

達摩院是未奉召喚,不准擅入的,所以院中多了醉道人和谷飛雲等四人,寺中僧侶也並沒有人知道。今天達摩院更森嚴了,除了至字輩長老,誰都不准進出。一年之中,達摩院總要召開一次長老會議,情形也是如此,是以寺中僧侶也並不感到希奇。

長老會議向來只有至字輩的長老參與,但今天的長老會議,卻多了一位酒氣薰人的醉道人。他在會中向在座長老報告了昨晚查勘方丈室的經過,並說出至善大師的被人劫持,是中了賊人的迷葯所致,同時也說出自己要珠兒尾隨芝苑和蘭苑四名使女到一處大宅的事。

這可把在座的長老聽得莫不悚然動容,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少林、武當,號稱領袖武林的兩大門派,並峙江湖,如今少林方丈竟然會被劫持到武當派轄下的青峰鎮去,此事只要一個處理不當,兩派立可引發一場火拚。

羅漢堂至遠大師道:「歸存仁勾結通天教,參與劫持方丈,咱們應該先找武當掌教,說明原委,看他如何處理?」

至清大師道:「不可,歸存仁勾結通天教,劫持方丈,咱們並沒有證據,他自可推得一g二凈。再說咱們如果沒有醉道友送來解葯,連方丈師兄都被人下了慢x消功毒葯,如果武當派也和咱們一樣,早已被人下了毒,就說歸存仁吧,也許是受了通天教的脅迫,不得不聽從通天教的擺布,設若武當掌教也受到了對方的脅迫,那么咱們去找他,也於事無補的了。」

至遠大師道:「那該怎么辦呢?」

至慧大師道:「咱們若非醉道友及時趕來,誰也不知道已被張少軒這孽障向全寺僧侶,下了消功散,更不知道覺這逆徒,居然會是通天教卧底的人。昨晚也不會發現方丈是被迷翻了劫持出去的,也無法查得到張少軒等人去了青峰鎮,凡此種種,都蒙醉道友所賜助。現在既已知道張少軒的下落,醉道友和本寺淵源頗深,因此老衲之意,不妨先聽聽醉道友有何高見?不知諸師弟意下如何?」

至清大師合十道:「師兄說得極是,醉道友游戲風塵,江湖閱歷豐富,咱們自該先聽聽醉道友的高見。」大家聽得紛紛附和。

醉道人站起身,打了個稽首道:「諸位大師,貧道覺得咱們雖然已經查出眉目,但事無佐證,不可和武當派公開沖突,因為通天教主昔年失敗在少林、武當兩派聯手之下。三十年來,對少林、武當一直恨之入骨,他既可派張少軒滲透少林寺,自然也可能派另一弟子去滲透武當派,目的就是為了顛覆這兩大門派……」

口氣微頓,接著又道:「如果少林寺公開向武當派指控歸二先生,他們說不定會殺了方丈大師,棄屍武當山,使你們拚個生死存亡,而他們卻不費一兵一卒,坐收漁人之利……」這話更聽得至慧大師等人汗流浹背,卻沒有一個人作聲,靜聆下文。

醉道人接著道:「為今之計,方丈大師失蹤一事,暫時不宜公開宣布,只宜在暗中進行。」

至遠大師道:「道友之意,要如何暗中進行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此事又可分作兩點進行,第一、先要查明通天教門下,派去滲透武當派的是什么人,他以什么方法控制歸二先生?能夠查到這一點,就可知道他如何控制武當派了。第二、咱們也要暗中進行,查明方丈大師究竟被他們運到哪里去了?就算青峰鎮吧,也要查明確切地點,才能暗中救人。」

至慧大師點點頭道:「道友說得極是,敝寺達摩、戒律二院,和羅漢堂弟子,悉聽道友差遣。」

醉道人連忙搖手道:「這個貧道不敢……」

至慧大師道:「道友……」

醉道人笑道:「貴寺僧人一旦被人發現,諸多不便,貧道有谷小施主四位相助,已經足夠了。」接著低聲道:「攘外必先安內,現在第一步,就是要如何清除內j,才是當務之事。」

至清大師一怔道:「道友認為敝寺真有內j嗎?」他是戒律院住持,少林寺有內j,自然使他感到是十分難堪之事。

醉道人笑道:「大師原諒,也許貧道說得太率直了,但昨晚方丈大師縱或遭人下了迷葯,少林寺的嚴密戒備,若無內j,c翅也飛不出去,所以……」

至清大師沒待他說完,就虎的站了起來,說道:「貧衲去把昨晚值崗的人一齊叫來,嚴加詢問。」

醉道人慌忙搖手道:「大師請坐,此事不宜張揚,貧道已經有了安排。」

至清大師又是一怔,問道:「道友可否……」

醉道人微笑道:「此時為時尚早,大師到時自會知道。」

今天是谷飛雲和三位姑娘感覺到最無聊的一天了,他們就住在達摩院的後進,飲食都是由小沙彌送進來的。這是醉道人吩咐的,他們四個不可在少林寺僧侶面前露面,務必忍耐過這一天。

這對谷飛雲來說,還沒什么,荊月姑生x柔順,陪著谷大哥在一起,自然也可安之若素。馮小珍和珠兒生x好動,只有這么一塊小天地供她們活動,就感到索然無味,無聊之至。但這是醉道人叮囑的,最無聊也要忍耐。

院中唯一可供他們消遣的,只有一盤象棋。先前由谷飛雲和荊月姑對弈,馮小珍、珠兒站在一旁給荊月姑出主意,兩人七嘴八舌的反而使荊月姑連輸了三盤。後來珠兒說下棋不好玩,要三人一起玩捉車馬炮,但玩了幾盤,又玩膩了,埋怨醉道長葫蘆里不知賣什么葯?

只聽醉道人呵呵笑道:「貧道葫蘆里裝的是酒,可不是葯。」隨著話聲,朝後進走來。

珠兒跳了起來,迎著問道:「醉道長來了,是不是有什么任務要派給我們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淘氣得很,半天時間都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