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89章 驚艷一刀(1 / 2)

但他卻是走在秋菊身後的,就正如秋菊永遠走在傅紅雪的身後一樣。秋菊只輕輕動了動嘴,他的耳朵就立刻湊上去。

因為他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是秋菊替他買來的,她已將他這個人買了去。

那也正是她永遠無法從傅紅雪身上得到的。

傅紅雪的人突又僵硬麻木。

風吹在身上,突然似已變成色熱的,就像是從地獄中吹來的那么熱。他全身都似已燃燒。

刀也似已燃燒。

他手里還有刀,他可以沖過去,可以在一剎那間就殺了這個人,但他卻只是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

因為他突然覺得一種無法形容的羞慚,竟不敢去面對他們。

應該羞慚的本是別人,可是他竟覺得沒有臉去面對他們。

這是種什么樣的心情,這是種多么可怕的痛苦。

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誰能了解。

算了,算了,算了……

他想轉過身,不再去看他們。

可是他全身都無法移動。連眼睛都不能移動。

算了,算了,算了……

既然果然是這種人,還有什么值得悲哀、痛苦的?

可是他的淚卻似又將流下。

他眼看著他們走入了對面一家最大的客棧。

秋菊走在前面,那小伙子跟在身後。

還是無法移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感覺到有一只柔滑美麗的手伸過來,握著了他的手。

你怎么站在這里發怔?薛大爺正在到處找你喝酒呢。

對,喝酒。他為什么不能喝酒?

他為什么要清醒著忍受這種屈辱和痛苦?

於是他又再喝,再醉。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尊嚴、勇氣、力量,全部已傾入樽中。

現在他已只剩下那把刀。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握刀的蒼白的手,卻似已有些顫抖。

現在他還沒有喝他今天的第一杯酒。

一個笑渦很深、笑得很甜的少女,正為他們斟第一杯酒。

薛大漢在對面看著。琥珀色的酒,盛在天青瓷杯中,已盛滿。

傅紅雪剛想端起這杯酒,他知道只要這杯酒喝下去,他的痛苦就會減輕。他帶著急切的渴望伸出了他的手。

可是薛大漢的手卻已先伸出來,突然一掌打翻了這杯酒。

傅紅雪怔住。

薛大漢臉上已沒有以前那種充滿豪爽友情的笑容,沉聲道:」你今天還想喝酒?」傅紅雪遲疑著,還是點了點頭。

薛大漢沉著臉,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喝了我多少酒?」傅紅雪不知道,他已記不清,算不清。

那笑渦很深的少女卻甜笑著道:」到今天為止,傅大少的酒帳已經有三千四百兩。」薛大漢道:」他付了多少?」少女笑得更甜,道:」一文也沒有付。」薛大漢冷笑,道:」一文錢都沒有付,憑什么還在這里喝酒?」少女嫣然道:」因為他是薛大爺的客人。」薛大漢道:」不錯,他是我的客人,我可以請他一兩次,但你總不能要我請他一輩子吧。」少女吃吃笑道:」當然,他又不是薛大爺的兒子,薛大爺憑什么要請他一輩子。」薛大漢冷冷道:」我以前請他,因為我覺得他還像是個英雄,誰知道他競是個專吃白食的狗熊,連一點出息都沒有。」傅紅雪全身又因羞憤而發抖,可是他只有忍受。

因為他自己知道,別人的確沒理由請他喝一輩子酒。

他用力咬著牙,慢慢地站起來。

他左腿先邁步出去,右腿再慢慢地跟上來。

他走得更慢,因為他的腿似也有些麻木。

薛大漢突然道:」你想走?」傅紅雪道:」我……我已該走了。」薛大漢道:」你欠的酒帳呢?」傅紅雪閉著嘴。他無法回答,也無話可說。

薛大漢道:」前三天的帳,我可以請你,但後面的十一天…」那少女立刻接著道:」後面十一天的帳是二千八百五十兩。」薛大漢道:」你聽見沒有,二千八百五十兩,你不付清就想走?」沒有回答,還是無話可說。

薛大漢道:」你是不是沒錢付帳?好,留下你的刀來,我就放1走!」留下你的刀來!

傅紅雪耳畔仿佛響起了一聲霹靂。

留下你的刀來!

傅紅雪的人似已完全崩潰。

薛大漢臉上卻帶著種惡毒的獰笑,現在他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又不知過了多久,傅紅雪才從他緊咬著的齒縫中吐出九個字:」誰也不能留下我的刀!」薛大漢大笑。

這句話如果是你以前說我也許還會相信,只不過現在…

現在怎么樣?

現在你已不能說這句話,已不配說!

傅紅雪霍然回頭,連眼睛都已變成血紅,可是他總算看到了薛大漢的真面目。

薛大漢冷笑,道:」今天你若不留下這柄刀,只怕就得留下你的頭!」留下你的頭!

原來薛大漢對傅紅雪所做的一切事,就是為了等著說這句話。

原來這本就是個陰謀。

刀還在手里,傅紅雪還是隨時可以。

可是他已完全喪失了那種一刀致人於死的自信,那么奇妙的自信。因為他的勇氣、尊嚴和自信,都已傾入酒中。

拔你的刀!

薛大漢已站起來,就像是個巨神般站了起來。

難道現在你已不敢拔刀?

他的聲音中不但充滿譏消,而且充滿自信。

因為他很了解傅紅雪的武功,更了解傅紅雪這些天來失去了些什么。他已有把握。

這種把握正如傅紅雪一刀刺入袁秋雲胸膛時的把握一樣!

他知道傅紅雪只要一拔刀,就得死於刀下,也正如以前他只要一拔刀,別人就得死在他刀下的情況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