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守則【清歌一片】_分節閱讀_24(1 / 2)

清晨的時候,南苑的門緊緊閉著。

傍晚的時候,南苑的門還是緊緊閉著。

他向茯苓打聽,茯苓目光閃爍,諱莫如深,就連一向話多的余甘,也只是不住搖頭,至於其他的侍女,到了後來,看見他就遠遠地繞道。

步效遠覺得自己徹底被拋棄了。

他甚至沒見過雲卿一面,這個幾天來就與他一牆之隔,卻讓他心中如壓了千鈞巨石般的男人。

「小白臉,嘴巴抹蜜會哄女人。哪天犯事了給充軍,看老子不壓住干死他!」

有天操練間隙,有人提起了最近風頭正勁的雲卿,一個副將這么說,口氣里滿含酸意,聽到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步效遠也在笑,但是笑容卻很僵硬。

至少他知道了,自己原先的直覺並沒錯。這是一個女人都喜歡的,和蘅信一樣的男人。

他已經漸漸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不想回公主府,每天卻又像著了魔似地一散營就趕回來。躺在床上,甚至不用閉上眼睛,他的眼前就會浮現出她和那個叫雲卿的男人相對時的情景。

她和他說話,凝視他,對他笑,甚至……

他的拳頭慢慢地捏了起來,手背青筋微微跳動。

***

第四天是軍營的休沐日。步效遠一直留在公主府,一步也沒離開。

傍晚的時候,他看到一提提的精美食物和美酒被送了進去,而門還是閉著。

「公主說了,畫作還沒完成,請駙馬自便。」

從南苑里遞出的,永遠是這樣的回答。

步效遠到了後院的武場,拉足了最硬實的弓,一發發地射完了箭囊里所有的箭,直到箭靶上再也釘不下新的箭。他又操起了行者棒,直到汗流如注,終於用盡全身力氣,怒吼一聲,行者棒的一頭重重擊打在了青石板上。

青石碎裂,行者棒折斷,他的虎口也震得開裂了,慢慢地滲出了殷紅的血,月光下,看起來模模糊糊一片。

步效遠盯著自己的虎口,突然把手上的半截行者棒遠遠地丟了出去,握起了拳頭,骨節相錯,發出清脆的喀拉拉的響聲。

他猛地轉身,甚至連脫去的上衣都沒穿回就大步朝著南苑的方向而去。寬闊的後背之上,汗水正沿著那道還未消退的長長疤痕,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南苑的門沒反閂,門口立著的侍女剛要阻攔,他已經毫不猶豫地伸手推開一腳踏了進去,朝著水榭的方向直直而去。

水榭中的藕荷已經凋盡,只余幾桿殘莖立在水面之上。

遠遠地,明朗的月光之下,他終於看到了十幾天沒見的昌平。她正站在水榭邊高高翹出的露台欄桿之側,高鬟華衣,低頭仿佛在看什么。晚風吹過,她的衣袂飄動,猶如乘風而去。而那個男人,一身白衣的雲卿,立在她的身側,手上執了副長長的畫卷,正在指點著對她說話。

他說話的時候,側過了頭,露出一張比女子還要精致的側臉,正對著昌平在含情脈脈地注視。

一對璧人。如果她不是他的女人的話。

聽不清他說了什么,但是步效遠看見昌平突然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她越笑越大聲,甚至已經彎腰伏在了欄桿之上。

***

雲卿有些迷惑。

他剛才不過對公主說:如果他還有幸,能在白天的時候為公主作畫,這副畫像會更完美。但是她卻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竟然彎下了腰。

事實上,被召進公主府的這四天里,他就一直是在迷惑中度過的。

他有一張讓女人過目難忘的臉,一雙借丹青讓女人的容顏永不凋零的手,甚至連女皇陛下也曾坐他面前,聽從他的安排或顰或笑。

昌平公主,帝國之花。他早就聽聞過關於她的種種傳說。畫盡了天下美人的他,一直夢想有一天能親眼見到這朵高貴的帝國之花,用他手中的畫筆丹青來換取她的一顧。如果可以,他甚至期望能成為蘅信第二。

蘅信曾是他艷羨並努力模仿的一個奇跡。盡管他像一顆流星,在中昭的天空之上劃過一道軌跡就消失無蹤了。但是他不會,他相信自己比他更聰明,更知道怎樣獲取女人的心。

公主已經有了駙馬,但這無關緊要。只要她想,她就可以。

四天前,這樣的機會終於來臨了。他被召進了公主府。就在他激動滿懷地等待著親眼目睹公主的容顏、用自己全部的激情把她最美的倩影留在素絹之上的時候,他被安排住進了南苑的一個院落里,並且一住就是四天。

「公主說了,你安心住下。不要胡亂走動。沒事的話就畫畫這院中的山石花鳥。」

當時,那個侍女有些冷淡地這么告訴他。於是他一步也無法跨出這院門,糊里糊塗住到了現在,糊里糊塗地畫了厚厚一疊的山石花鳥,直到今天晚上,終於被帶到了水榭之上。

他終於見到了公主。

月光下的那雙眼睛,仿佛不沾半點人間塵埃,只是那樣那樣清清冷冷地看著他。但即使這樣,他也無法將自己的目光從她的身上挪開半寸。

「開始吧。」

她淡淡地說了句,就自顧憑欄而立,再沒看他一眼。

這讓他有些微微的沮喪。

這樣的她,讓他無法對她多說一句話。而且,他沒有在月光下作畫的經歷。他喜歡白天明亮的光線,能讓他更好地調染他的丹青。但是她說出的話卻叫他無法反駁,他立刻站到了預先備好的畫案之後,凝神捕捉她的線條,揮毫撒墨。

就著月光,他或許能畫出另一種更打動人心的美人,他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