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了半年之後,寒食色似乎終於振作了起來,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她再也沒有提起過溫撫寞,像是她生命中,從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可是這樣的態度,恰恰說明了,她在記著溫撫寞,無時無刻不在記著他。
童遙默默地等待著,他想,總有一天,她會真正恢復過來的。
為了逗寒食色開心,童遙時常費盡心思為她找尋一些小東西,時常陪她吃飯,時常陪她出去玩。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童遙發現,自己陷得越來越深了。
藤蔓,牢牢地糾纏住他的心,越縛越緊,他的身體都快要脹裂開。
很多時候,他都想要沖動地抱住寒食色,將她揉進懷中,告訴她,他愛她。
寒食色21歲生日那天,因為柴柴有事不能到,童遙便陪她玩了一天。
那天,寒食色的興致很高,甚至可以說,高得異常,走了一天,她也沒有勞累的跡象。
到了晚上,寒食色硬拉著童遙進了一間酒吧中,並不顧童遙的勸阻,喝了許多的酒。
她就酒量並不太好,沒多久,就徹底地醉了,不停地傻笑。
「來,我送你回去。」童謠說著就要扶起她。
但寒食色卻伸出手指,晃了晃,然後,她忽然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生日。」看她搖搖晃晃的,童遙不敢放手,只能扶住她的腰。
「是啊,」寒食色重復著:「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溫撫寞在哪里?」
聞言,童遙心中一窒。
寒食色抬眼看了看酒吧,再次問道:「你知道為什么我要帶你來這里嗎?」
童遙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寒食色已經醉了,她根本就不是在和他說話,她不過是在自言自語。
「因為,」寒食色的眼中,忽然涌起了淡淡的傷:「那天,溫撫寞就坐在這里陪安馨,他就坐在這個位置上,抱著……安馨……沒錯,他就坐在這里,一直陪著她……而我,卻在冷飲店外,等了他一晚上,可是他都沒有出現,一直沒有……」
寒食色將下巴抵在吧台上,這是她習慣性的姿勢。
童遙很清楚,因為他一直在觀察著她,因為他一直在戀著她。
童遙的手,撫上了寒食色的背脊,他輕聲道:「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個人,比溫撫寞更愛你。」
「是誰呢?」寒食色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打了個酒嗝:「你不會說是你吧?」
童遙聽見自己的聲音道:「沒錯,就是我。」
在思考之前,這句話就這么說了出來,不受控制地,下意識地。
是的,童遙想,他會比溫撫寞更愛她,會給她比溫撫寞更多的快樂。
寒食色的眼神,此刻已經是迷離,她將雙手放在童遙的肩膀上,將嘴湊在他的耳畔。
她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香氣,在童遙的耳畔處回旋。
「可是……」寒食色說:「我要的,只是溫撫寞……除了他,我誰都不要了,誰都不會愛了。」
說完之後,寒食色倒在了童遙的肩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之後,她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
但是童遙記得,永遠都記得。
「我要的,只是溫撫寞……除了他,我誰都不要了,誰都不會愛了。」
他記得,當聽見這句話時,自己的整個人,都空了。
這句話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中,一直深入了他的骨髓之中。
寒食色就是這樣一個念舊的人,她的心,跟隨著溫撫寞走了,留在童遙身邊的,只是一個薄薄的殼。
除了溫撫寞,她誰都不再要。
那句話,像是魔咒一樣,時時刻刻都在童遙耳邊響起。
他再也沒有在寒食色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心意,他知道,此刻的寒食色,是不會接受他的。
究竟什么時候,她才會徹底放下溫撫寞,敞開胸懷接受另外的人呢?
童遙也沒有底。
或許很快,或許,一輩子也不可能。
一年一年,就這么過去了,大家都長大了,上班,進入了社會。
寒食色來到了男科醫院工作,童遙將醫院對面自己公司開發的一個單位送給了她。
因為那樣,她會給他一把鑰匙。
有時候,童遙會趁著寒食色去上班時,悄悄地來到她的屋子里。
房子,就是一個人的心。
童遙想要看看寒食色的心。
很多時候,寒食色的屋子角落都會擺放著空的啤酒瓶。
她又喝了酒,因為她又記得了誰。
童遙隔段時間,就會在她面前故意提起溫撫寞,可是每次,寒食色都是逃避。
她忘不了溫撫寞,那個人,依舊是她心中的傷。
或者說,她還是愛著溫撫寞,只是愛著溫撫寞。
任何人,都沒有進入她心底的可能。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想起寒食色酒醉後靠著自己肩膀告訴她的那句話,童遙的心,就會空寂,可怕的空寂。
這時,他無法一個人待著,他會去到酒吧中,尋找和他同樣寂寞的女人。
兩段寂寞的冰冷,共同挨在一起,或許,可以暖和一點。
漸漸的,柴柴和寒食色給了他一個外號:小種馬。
不太光彩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