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相對論(1 / 2)

明天下 孑與2 1660 字 2020-06-19

第七十二章相對論

錢謙益雙手插在袖筒里瞅著漫天的飛雪已經沉默良久了。

徐元壽手持茶壺正在往茶杯里加水。

熱氣騰騰的水柱沖進茶碗,旋即,便有一股白色的水汽裊裊冒起,很快就消失不見。

第一遍水徐元壽歷來是不喝的,只是為了給茶碗加溫,傾倒掉開水之後,他就給茶碗里放了一點茶葉,先是倒了一丁點熱水,片刻之後,又往茶碗里添加了兩遍水,這才將茶碗裝滿。

蓋上蓋子,不一會又掀開,舉起茶碗蓋子放在鼻端輕嗅一下滿意的對錢謙益道:「虞山先生,還不過來品嘗一下這難得一見好茶?」

錢謙益從亭子外邊走進來,也不抖掉身上的積雪,拿起茶碗蓋子也嗅了一下道:「蘭花香,很難得。」

徐元壽道:「不知道茶農是怎么炒制出來的,總之,我很喜歡,這一戶茶農,就靠這個手藝,儼然成了藍田的大富之家。」

錢謙益道:「雲昭知道嗎?」

徐元壽皺著眉頭道:「他為何要知道?」

錢謙益平淡的道:「玉山城不是都是他家的嗎?」

徐元壽道:「玉山城是皇城,是藍田百姓允許雲氏長久永遠居住在玉山城,管理玉山城,可從來都沒說過,這玉山城的一草一木都是他雲氏所有。」

錢謙益道:「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徐元壽道:「盡信書不如無書,當年庄子以為所謂的孝、悌、仁、義、忠、信、貞、廉等等,都是人道毀棄,而人為標榜出來的東西。人皆循道而生,天下井然,何來大盜,何須聖人。

但是,你看這大明天下,若是沒有人力挽狂瀾,不知道會生出多少草頭王,百姓也不知道要受多久的苦難。

所以,虞山先生的話差了。」

錢謙益繼續道:「天子有錯,有志者當指出君王的過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不能提刀綸槍斬天子之頭顱,若是如此,天下禮法皆非,人人都有斬天子頭顱之意,那么,天下如何能安?」

徐元壽端起茶碗輕啜一口茶水,看著錢謙益那張有些激憤的面容道:「大明崇禎天子除過多疑,短智之外並無太大過錯。

有錯的是士大夫。」

錢謙益嗤的笑一聲道:「何解?」

徐元壽指著錢謙益道:「東林黨爭,才是禍國殃民的根本,官員貪婪無度才是大明國體崩塌的原因,士人無恥,才是大明皇帝坐困愁城的原因。」

錢謙益冷笑一聲道:「多年以來,我東林才俊為這個國家嘔心瀝血,斷頭者無數,貶官者無數,流放者無數,徐先生如此菲薄我東林人士,是何道理?」

徐元壽長嘆一聲道:「量體裁政者是你東林黨人,打擊異見者是你東林黨人,為了反對而反對者是你東林黨人,聚斂東南財富綁架皇帝者是你東林黨人,甚至,越過皇帝與建奴暗中交涉者也是你東林黨人。

現如今,准備拋棄皇帝,把自己賣一個好價錢的依舊是你東林黨人。

虞山先生,此時為翻天覆地之時,若你們再以為只要首鼠兩端就能永葆富貴,那么,老夫向你保證,你們一定想錯了。

雲昭乃是不世出的英傑,他的雄心之大,之廣遠超老夫之想象,他絕對不會為了一時之便利,就放任毒瘤依舊存在。

你也看見了,他不在乎將舊有的世界打的粉碎,他只在意如何建設一個新大明。

大明已經行將就木,樹葉幾乎落盡,樹上僅有的幾片葉子,也大多是黃葉,棄之何惜。」

錢謙益冷漠的看著徐元壽,對他批駁的話充耳不聞,放下茶杯道:「張炳忠入江西,屍橫遍野,大多是讀書人,僥幸未死者遁入深山,形同野人,昔日華族,如今零落成泥,任人踐踏,雲昭可曾捫心自問,可曾有愧?」

徐元壽笑著搖頭道:「殺賊不就是華族的天職嗎?我怎么聽說,如今的張炳忠麾下有讀書人不下兩千,這兩千人正在南昌為張炳忠籌備登基大典呢。」

錢謙益冷笑一聲道:「生死兩難全,舍生取義者也是有的,雲昭縱兵驅賊入江西,這等虎狼之心,不愧是蓋世梟雄的作為。

殺人者乃是張炳忠,荼毒江西者也是張炳忠,待得江西大地白茫茫一片的時候,雲昭才會派兵繼續驅趕張炳忠去荼毒別處吧?

某家清楚,下一個該是東南大地了吧?」

徐元壽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叩動道:「《白毛女》這出戲虞山先生應該是看過了吧?」

錢謙益道:「一群戲子為虎作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