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那怎么成呢?(2 / 2)

明天下 孑與2 1764 字 2020-07-10

錢謙益身體顫抖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看著夏完淳道:「你們不講理嗎?」

夏完淳嘿嘿笑道:「怎么,現在開始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講理這么一個說法了?你們魚肉百姓的時候可曾想起跟他們講理?

藍田的政治屬性就是代表百姓。

你們當初在位的時候制定了無數有利於你們的律條,比如,通過科舉為官者,死罪至三宥。士紳與百姓產生糾紛時,地方無權進行拘審。

官紳不納糧,不交稅,不服勞役,可以見官不拜,百姓告官,先要三十脊杖,就連衣著,婚喪嫁娶的法度都與百姓不同,那一條,那一例考慮過百姓的死活?

怎么,現在,就不允許我們這個代表百姓利益的政權,制定一些對百姓有利的律條?

牧齋先生,別想了,能把你們這些既得利益者與百姓一視同仁,就是我藍田皇廷能釋放的最大善意!

當然,有些前罪必然是要追究的,如此,江南的百姓才能重新挺起腰板做人。」

錢謙益從夏完淳有些暴虐的話語中感受了一股恐怖的危險。

他甚至從這些充滿仇恨的話語中,感受到藍田皇廷對江南士紳極大地怨憤之氣。

京城的慘狀傳到江南之後,江南士紳全體噤若寒蟬,也就是因為李弘基在京城的暴行,讓軟弱的江南士紳們開始有了濃重的危機感。

基於此,江南士紳們紛紛將保全身家性命的希望投注在史可法,馬士英,阮大鉞,乃至李岩,黃得功,左良玉等人的身上。

他們紛紛出錢,出人,希望史可法能帶領他們迅速積攢足夠的力量,好與藍田雲昭討價還價。

錢謙益很希望能從夏完淳這個雲昭唯一的弟子身上打聽到一些蛛絲馬跡,好為江南的未來籌措一些可以與藍田討價還價的本錢。

現在,沒希望了。

夏完淳沒有隱瞞藍田對江南士紳的看法,他們甚至對江南士紳有些蔑視。

錢謙益知曉,在藍田的士人中間,他們將大明的腐敗,破落,乃是滅亡都歸罪於江南士紳。

「你們不能這樣!

我江南也有埋頭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也有為百姓嘔心瀝血之輩,更有為大明興旺奔走,乃至身死,乃至家破,乃至斷子絕孫之人。

你們不能因為一部分人的罪惡,就認為江南無好人。」

夏完淳瞅著有些聲嘶力竭的錢謙益道:「對百姓好的人,我們會把他們請進先賢祠,為百姓舍命的人,我們會把他記在心里,為百姓斷子絕孫之人,我們會在四時八節供奉血食,不敢忘記。

至於你們……」

錢謙益踉踉蹌蹌的離開了夏允彝家的前廳,此時,他心亂如麻,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災難就要降臨在江南,而他發現自己居然毫無應對之力,只能等著烏雲籠罩在頭頂,然後被電閃雷鳴擊打成齏粉。

「牧齋先生,身體不適?」

夏允彝連忙攙扶住錢謙益,關心的問道。

錢謙益看著夏允彝那張透著虛偽的面孔,輕輕推開夏允彝道:「只求彝仲賢弟日後能多存良善之心,為我江南保存幾分文脈,老朽就感激不盡了。」

說罷,就在老仆的攙扶下,匆匆的離開了夏府。

「你把牧齋先生怎么樣了?」

夏允彝匆匆的回到廳堂,見兒子又在咯吱咯吱的在那里咬著糖藕,就大聲問道。

夏完淳拿了一節糖藕放在父親手里道:「沒有啊,我們談的很是愉快,就是後來我告訴他,江南土地兼並嚴重,等藍田征服江南之後,希望牧齋先生能給江南士紳們做個榜樣,一戶之家只能保留五百畝的田地。

然後,他就生氣走了。」

夏允彝驚疑不定的看著兒子瘦峭的小臉道:「藍田律不是說,一家之土,不得超過一千畝嗎?」

夏完淳笑道:「那是北地的政策,江南土地肥沃,大多數是水田,如何能這樣做呢?」

夏允彝點點頭,學兒子的模樣咬一口糖藕道:「江南之痹政,就在土地兼並,其實土地兼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土地兼並者不納糧,不繳稅,損公肥私。

長此以往,百姓自然會越來越窮,士紳們就越來越富,這是不合理的,我與你史可法伯父,陳子龍伯父這些年來,一直想促成官紳百姓一體納糧,一體繳稅,結果,這么些年下來一無所成。」

夏完淳笑眯眯的看著父親道:「很快,他們就會主動納糧,主動繳稅。」

夏允彝呆滯的停下正要往嘴里送的糖藕,問兒子道:「如果他們不願意呢?」

夏完淳笑著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齒道:「那怎么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