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及兄,在這個大世界面前,區區朱明的幾個婦孺算得了什么?
仲及兄,這才是『日月生輝,普照大明』的大世界,想要真正實現這個大世界,就需要我們所有人付出足夠的努力,你這般人才為了幾個婦孺就准備放棄這一生,何其的糊塗!」
在藍田坐監牢,自然是沒有什么好東西吃,每人每天有三個碩大的糜子饃饃,而做這些饃饃的廚子也沒有好好地做,有時候會在里面發現蟲子或者樹葉,哪怕是老鼠屎也不罕見。
自從黃宗羲走了之後,左懋第就沒有再打什么牌,盡管他很喜歡這種游戲,在聽了黃宗羲的解說之後,這東西就沒有那么好玩了。
正在吃饃的左懋第從嘴里吐出一片完整的樹葉,繼續啃著饃饃,此時,他的腦海中正刮著恐怖的風暴。
大明太祖歷經千辛萬苦,才驅趕走了蒙元統治者,還漢人一片朗朗青天……
大明成祖征戰一生,方才將蒙元驅趕去了漠北,輕易不敢南下牧馬……
三寶太監率領浩浩艦隊,幾次下西洋宣示大明國威,一時間,萬國來朝,莫有不膜拜者……
接下來的大明本應該步上一個更加輝煌燦爛的明天……可惜,一切都戛然而止。
不論是王陽明,還是張居正,他們雖然都是一世之豪傑,嘔心瀝血也只能讓大明出現短暫的光明,而後,終究會被黑暗吞沒。
左懋第不是不知道大明的弊病在那里,他曾經想過改正,曾經無數次上書皇帝直言朝廷痹症,然而,一次次的滿懷希望的上書,一次次的被呵斥……
左懋第發現自己的心跳的咚咚作響,這種感覺是他擔任給事中之後第一次上書時的感覺,這讓他血脈賁張,不能自抑。
「放我出去!」
左懋第丟掉手頭黃不拉幾的糜子饃饃,拼命的搖晃著監牢的欄桿朝外邊大聲呼喚。
迎面潑過來一桶涼水,將他弄得渾身濕漉漉的。
一個正在啃著黃饃饃的人犯也被波及,無奈的對左懋第道:「老左,消停一會,你這才兩天,還有一天才能出去呢。
要是難受,我們就打牌,忍忍,這里的黃饃饃雖然難吃,可他管飽啊。
就算是你想你家對門的寡婦了,再忍一天,到時候兄弟教你一個從玉山書院傳出來的偷窺法子,保證你可以偷看一個飽。」
渾身濕淋淋雙手還抓著欄桿的左懋第艱難的轉過頭瞅著這個無恥之徒道:「玉山書院傳出來的法子?」
人犯見左懋第這個讀書人似乎有了興趣,就放下黃饃饃道:「用鏡子,用幾個鏡子拐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左懋第咬著牙道:「你又是犯了什么事情進來的?」
人犯嘿嘿笑道:「跟你一樣啊,都是見了美貌婦人就忍不住的好兄弟。」
左懋第的身子顫抖一下,目光掃視過同居一個牢房兩天的那些人,顫聲道:「都是?」
人犯詫異的道:「不是一個罪名的進來的,豈不是會被人活活打死?不過,說實話,你這種讀書人進來的確實不多。
等大家伙出去了,都相互照應一下,先說好,誰要是能進明月樓,一定要喊上我!」
「明月樓的護衛厲害,會打斷你的腿!」另外一個人犯輕聲道,看他挪動瘸腿的動作,應該是被明月樓的護衛打的不輕。
左懋第努力的讓自己安靜下來,他心有明月,雖然不在意一時的誤會,可是,他身為高級讀書人的驕傲,卻讓他實在沒有法子再跟這些無恥之徒繼續困局一室。
所以,他再次雙手握住欄桿大聲吼道:「我自首,我自首,我殺過人……」
這一次,獄卒們沒有用水潑他,而是給他裝上鐐銬之後,就由四個獄卒護送著直接去了戒備森嚴的重囚牢房里去了。
這一幕讓幾個傷風化的人犯看的目瞪口呆。
直到左懋第被押送走了,那個號稱學會了玉山書院偷窺法子的人犯喃喃自語道:「這位才是我輩中人的楷模,一日不見女人,寧願死!」
其余人犯也紛紛挑起大拇指,為左懋第喝彩。
裴仲向雲昭稟報左懋第慘事的時候,雲昭正在接見徐五想。
京城已經算是徹底拿下來了,應該派一位經驗豐富的重臣去坐鎮。
選來選去,就徐五想最好,而徐五想因為挑戰國相位置失敗,也很想找一個更加重要的位置來證明自己不比張國柱差,所以,匆匆交接了漢中的公務,回到了藍田。
「京城里如今人心惶惶,這個時候需要一個前明官員作為我的副手,我以為,這個左懋第就非常的合適。」
雲昭笑道:「此人是朱明官員中為數不多可以直接拿來用的官員,他本人的能力也夠,你的建議我是同意的,不過呢,你既然要用此人,那么他的思想教育工作,也應該落在你的身上。」
徐五想搖頭道:「我的前程遠大,不能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就賭上我的聲譽,不是說,黃宗羲願意為他作保嗎?
就由他來作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