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 家業存亡,在此一行(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78 字 2021-06-16

一聲震響,杯盞齊碎,眾人轉頭看去,只見那魏興推案卧在地上,渾身顫抖如篩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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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縣城外,許縣令站在泥濘道上,認那牛毛細雨吹打在臉上,臉色有些蒼白,望著正准備出的少年沈哲子,幾番欲言又止。

明明說好了只是借道過境,怎么就變成了鳩占鵲巢?看看守衛在城頭上的沈家部曲,許縣令神色更加哀怨,早知吳興沈家豪霸鄉里,怎么連一個垂髫小童行事都這么肆無忌憚?

不過想想那個五花大綁被摜在泥漿里的魏氏高足,許縣令心里還是不乏慶幸,最起碼自己還能維持住一個體面。

沈哲子並不在意許縣令的幽怨目光,他本就打算借虞奮的身份賺開西陵城,暫時作為軍旅的棲身之地。只要掌握住這個會稽門戶之地,隨後他所行之事無論能否成功,都不必擔心後路問題。

「叔父且守住西陵,有堅城為依托,料那虞潭不敢冒險來攻。西陵城不失,我此行就沒有後顧之憂和性命之虞。」

臨行之前,沈哲子又認真叮囑族叔沈默。至於如何守住城池,沈默久歷軍旅,倒不用他來指點。一路行來,沈哲子能看出來,這個族叔雖然沉默寡言,但卻心思縝密,長於庶務,是一個生性穩妥的人。

「哲子,還是我帶人護衛你去吧。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沒法跟你父親交待。」

不費一兵一卒便入駐西陵,沈默對沈哲子不免刮目相看,但念及對方終究年紀太小,因此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又不是去跟人搏殺,有虞先生這會稽人隨行指路足夠了,一來一回不過三四天的光景。叔父請放心,我父親既然准我便宜行事,那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沈哲子被人攙扶跨過車轅,對沈默揮手作別,本來還想氣定神閑說一句「家業存亡,在此一行」,沒想到一張口就被灌了滿嘴冷雨。裝逼未遂,索性直接鑽進了車廂里。

等虞奮也上車後,便即刻啟程。一行三十余人,外罩蓑衣,騎馬揮鞭,簇擁著馬車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

為了爭取時間,沈哲子選擇比牛車快得多的馬車趕路,行不多久便飽嘗惡果。在這悶潮顛簸的車廂中,整個人都被顛得要散架了。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什么魏晉士人出行往往要選擇牛車。

東晉缺馬,但也沒有缺到士族高門都用不上的程度。只是馬車度太快,完全不及牛車平穩悠然,襯托不出士族的風度。只不過牛車風度則有,度則無,譬如王導被其夫人捉奸討伐外室,為了搶時間,親自持麈尾柄打牛於鬧市奔馳,不知當時有沒有懊惱不曾備下一駕馬車。

想起這些魏晉趣事,也是苦中作樂,沈哲子靠著車廂壁,強壓著盤桓心頭的嘔吐感,轉念又思考要不要研一種減震效果更好的馬車。一直等到馬車轉上一段平緩路面,感覺才稍微好了一些。

虞奮坐在車廂另一面,心情很是復雜。以當下局勢,他實在看不透沈哲子往會稽來又能有什么作為。原本以為只是避禍之舉,可是過江後沈哲子忽出奇謀借了他的身份搶占西陵,這舉動讓虞奮更加捉摸不透。

誠然西陵城地理位置很重要,沈家占據後可以威懾會稽義軍不敢擅自出境,但對於解決如今沈家所面對的困局並無助益。又不是要割據造反,沈家這一舉動反而會讓自己承受朝野之間更大的壓力。

如此形勢之下,虞奮自己都感覺一籌莫展,可是眼前這小主公神態不止輕松,甚至偶爾還眉飛色舞似乎心情極佳。沉默許久,虞奮終於忍耐不住,開口問道:「哲子小郎君,咱們究竟要做什么?」

「虞先生稍安勿躁,咱們此行重在隱秘。若能成事,先生歸家主祭也無不可。」沈哲子淡然說道,見虞奮滿臉欲言又止,益體會到魏晉名士們故弄玄虛的快樂。

有了虞奮這個帶路黨,一行人避開會稽境內人煙稠密的城邑直趨南面,卻並未轉向余姚虞氏族地,而是到達了暨陽縣。

入城後,沈哲子帶人直趨暨陽縣衙,虞奮頓感心驚肉跳,莫非這小子還打算將西陵之事故技重施?可是占據這暨陽縣又有什么用?

況且,在西陵時他們背後還有兩千余人馬做後盾,眼下不過區區三十余騎。暨陽地處會稽腹心之地,隨便一個縣中大戶門義家丁就能秒殺他們這點人。

虞奮正想勸沈哲子打消作死念頭,可是旋即便聽到沈哲子吩咐衛士:「去敲鼓,我要擊鼓鳴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