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7 情不知所起(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13 字 2021-06-16

紀友也早知自己備選帝婿之事,沈充傳信回來順便送來紀氏家信。雖然明知只是湊數,但他這一支眼下並無頭面人物在朝廷內,還需要他親自出面去謝絕。

在武康住的時間久了,紀友反倒不想回建康。這里諸多同齡少年一起,每天翻山越溝,諸多新奇,活力十足。相較而言,建康城里生活則稍顯寡淡。

但他離家已經半年有余,也是時候回去了。而且紀家長輩的意思是,今次雖然注定娶不到公主,但等到明年服喪期滿,紀友便也將近出仕的年紀,公府征辟、婚配事宜等也要提上日程。有紀瞻遺澤尚在,一旦入仕,可想紀友必然仕途通暢,很快就能將家業擔起。

沈哲子見到紀友的時候,這家伙尚因為昨日沒能見到顧家那位七娘子顧清霜而郁郁寡歡,手捧一份便箋拜帖怔怔出神。

湊上去一看,沈哲子意外現這便箋居然是寫給自己的,見紀友還在神游物外,沈哲子伸手便將那張紙抽過來。這么一動,紀友整個人活過來,撲上來要搶回那張便箋:「我心里憂苦得很,維周不要玩鬧……」

沈哲子拿住那便箋匆匆一覽,才現是那位顧氏娘子所寫,語氣軟中帶硬,是在問責自家昨日打了她家仆人的意思。這種小事沈哲子並不放在心上,將之丟回給紀友尤其睹字思人,對紀友說道:「明日午間動身,文學快去准備。」

紀友兩手小心翼翼捧著那信箋,半躺在胡床上,無精打采道:「我不過一席遮羞卷簾而已,輕車簡從即可,何必似你鄭重以對。」

沈哲子明白自家這樣大肆准備,對紀友而言乃是虐狗之舉,在紀友旁邊坐下後笑道:「那位顧氏娘子既然因昨日之事見咎,那么今次途徑吳郡,我也不妨去拜會致歉。文學與我同往,也可一慰相思之苦,豈不兩全?」

紀友聽到這話,眸子頓時一亮,抓著沈哲子衣袖說道:「維周此言當真?你真願去顧家賠禮?」

「什么叫賠禮?我家本無錯,顧氏咎由自取。不過,我也是你師叔,勉為其難幫一幫晚輩也是應當。」

沈哲子笑吟吟說道,除了幫幫紀友以外,他也想看看顧氏那女郎究竟是何模樣,居然讓人思念的魂不守舍,純粹好奇。

紀友小心翼翼收起佳人墨跡,繼而嘆息道:「我亦知此情無禮,只是情難自已。此事維周你我心知,切勿言於旁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何解相思,唯死而已。我心已死,勿復言情。」

突然,矮牆後傳出一個感慨萬千的語調,沈哲子與紀友轉頭看去,只見沈牧蹲在牆頭上一臉滄桑,腰上赫然掛著他那極為顯眼的亭侯配印,擦拭的鋥亮光。

陡然聽到這第三人言,紀友臉色頓時滾燙紅至耳根,驀地起身指著沈牧悲憤道:「沈二郎,我與維周私語,你竟偷聽,無恥至極!」

沈牧哈哈一笑,自牆頭翻身躍下,不理紀友那幾欲噴火目光,板著臉凜然道:「本侯途徑於此,適聞有人痴男怨女之論,有感於懷罷了。今時非靖平之世,凡我江東兒郎,應擔當國計,志豎豹尾,封妻蔭子才能不負平生!紀文學你也是冠纓子弟,不思身報國恩,只在此枯坐傷懷私情,該羞恥的是你,我又何恥之有!」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手搭在腰際,益凸顯出腰間那方侯印。

「二兄,文學襲爵,尚比你高。」

沈哲子指著沈牧笑道,這家伙自建康受賞歸來後便一直處於亢奮中,唯恐別人不知他已是列侯之尊。先前念誦幾句,還是蹲守磚窯良久才從沈哲子這里換去的抄襲之作,近來常以此句扮深沉去撩撥別人。

沈牧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顯出幾分尷尬,繼而看腰間那一方侯印也不順眼起來,不動聲色的用衣擺掩起,嘴里嘀咕道:「我還道是多顯貴的爵祿,紀文學爵位更高,求一娘子尚不可得,我真是羞於佩此啊……」

「沈二郎,你勿要欺人太甚!」

紀友大吼一聲,自胡床下抽出竹篙掄起砸向沈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