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9 吳中商盟(1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54 字 2021-06-16

沈哲子行入宴廳中時,廳內氣氛早已熱絡起來,庾條坐在主客席中,正與縣中各家人談笑甚歡,並無絲毫僑門高第倨傲之色。

自從搞了隱爵以後,這家伙便徹底改掉了門第看人的惡習,經過兩年多的歷練,口才見長。但凡家有余資者不拘身份高低,他都能與之傾談良久,令人如沐春風。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搞出那么大的陣仗。

所以說世間從來不乏人才,人所患者只是沒有遇到一個合適其才能揮的機會。如庾條這種高門閑員,一旦找到合適的崗位,很快就能迸活力,創造出令人咂舌的成績。

至於座中這些長城縣人,對庾條態度也都頗為和藹,並無平時那種對於僑人怨氣深重的模樣。南北積怨,在南人看來,那些僑門守不住鄉土家業,倉皇南逃,既要與他們爭奪土地人丁,又阻礙他們進仕之道,還要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自然令他們倍感憤慨不屑。

但庾條這個人雖然出身僑門,中書執政之家,帝戚門戶,但卻和藹健談,並無一般僑人那種可厭嘴臉,加之又是隨沈哲子而來,自然很快就獲得了這些南人的好感。說到底,也是南人心里本身就不自信,潛意識里未必沒有結交僑門的意思,只是困於沒有機會而已。

因為隱爵系統要改制,眼下庾條與眾人談論的並非隱爵隱俸那一套理論,只談風月人情。他長居晉陵,又時常往來建康,加之早年還有隨父居於會稽的經歷,見聞閱歷可謂深厚,遠非這些久居鄉中,少出遠門的縣人可比。加之這兩年鍛煉出的口才,很快便成為席中焦點。

等沈哲子入廳來,眾人起身相迎,他笑著示意眾人各自落座,自己坐在庾條側,繼而指著庾條笑道:「庾君名門高士,我是有幸得其提攜,今次入都亦多賴庾君才能不辱我吳興體面。」

眾人聽到這話,便又紛紛舉杯向庾條敬酒。旁人的逢迎還倒罷了,聽到沈哲子這么推許自己,庾條感覺骨頭都輕了幾分,暢飲一杯後才笑道:「如今都中都言,不識哲子郎君,難稱覽遍吳中靈秀。能與哲子郎君忘年結交,於我而言亦是一樁樂事。」

兩人在席上互相吹捧一番,沈哲子才又轉望向眾人,再謝一次他們搞出這么大陣仗迎接自己,繼而才又談起今天的正事。

「今次入都,於我而言,除了得皇帝陛下青眼簡拔,取錄宗籍之外,便是承蒙庾君信重,為我鄉人再謀一生利之途。」

沈哲子講到這里,又對庾條拱手示意,旋即才又望向席中眾人繼續說道:「雖然清貴者恥於言利,但諸位亦是鄉中各家持家任事者,皆知薪米布鹽日日有耗,耕樵漁獵未必足用。若無利生之法,家業維持便要艱難。我也就直言道此,暫污視聽。」

「哲子郎君所言,才是治家正理。我等皆非迷於清雅無為的高士,有何視聽可污。」

在座這些人,確是沒有什么清趣高士,聽到沈哲子這么說,當即便笑著回應道。同時他們也都各自打起精神來,准備聽聽沈哲子所言的生利之途。這少年雖然年淺,但卻把持沈家家業,短短時間便將整個吳興都整肅風貌大異,他們也因此而獲益良多。因而對於沈哲子的話,一個個都不敢怠慢。

有了沈哲子做鋪墊,庾條便也不再拘泥,便在席上笑語道:「諸位亦知,北地板盪,諸多失土離鄉人家居於京口一帶。人民流離,處境困蹇,想要立家於此卻有諸多不便。財貨之事尚是小節,京口人多地狹,諸多物需都有短缺。我家於晉陵諸多故交親舊,皆是困頓於此。因而我才求到哲子郎君,想要在吳興這豐饒之地普集物貨北運濟緩。」

「諸位亦知庾君家勢,不須我再多言,損不足而補有余,這是自然之道。京口、晉陵人流濟濟,憑我一家物產,實在難以周全。僑民立家,並非一時之缺,乃是經年有耗,所需物用,如山如川。」

眾人聽到這里,呼吸聲已經漸漸急促起來,沈哲子的意思他們已經聽得很明白。借了庾家之勢,沈家已經將南北商途打通,可以源源不斷的將吳中物資轉運到京口一帶售賣。在座這些,多有經營庶務的經驗,略一深思,便明白這當中所蘊含的利潤之大。

「座中諸位,皆知哲子郎君經營之才,信重無疑。郎君要我們做什么,即管道來便是!」

少頃之後,便有性情直爽者直接聲道,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唯恐落於人後。

沈哲子笑道:「此事關乎百萬民生,南北福祉,眼下我家也只得一框架之策。今次適逢其會,便先知會諸位一聲。庾君與我的意思是邀資為盟,以此商盟來普取各方物貨。眼下所分兩百股,若有意入盟者,可奉資十萬錢或等量財貨,可取一股。」

聽到這話後,眾人又是錯愕又是震驚。十萬錢於他們而言,雖然難稱巨款,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若沈家只是開口央借,那也不必猶豫,直接籌措借出即是。但十萬錢買一股,這股又是什么?兩百股盡數售出的話,那就是足足兩千萬錢!莫非沈家打算借其家如今正旺的聲勢來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