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0 議爵(1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65 字 2021-06-16

建康與京口之間,直線距離並不算遠,若是不懼大江風浪,水路不足兩日可達。而6路也並沒有多遠,沈哲子他們自曲阿出,在離開王舒的視野之後快變幻陣型,龍溪卒並沈家最精銳的部曲護衛著皇太後並琅琊王,晝夜疾行,在第三天黎明時分,便到達了丹徒。

南渡以來,晉陵郡治幾經改變,或丹徒或京口,如今庾懌所治則在本縣晉陵縣。早在前日,他便得到消息,匯集丹徒的徐茂,以及早在京口的沈克,一同前往迎接皇太後並琅琊王。

相對於大兄慣來的不近人情,庾懌與皇太後關系則要更融洽幾分。至於其他幾兄弟,因為皇太後出嫁時年紀都還尚小,懂事後便有了尊卑之別,反而親情不濃。

雖然一路諸多兵卒護衛,安全無虞,但經歷過建康城破倉皇出逃,皇太後心緒始終不能平靜。一路來緊緊攥著次子琅琊王的手,待見到二兄庾懌,已是淚如滂沱:「我真恐此生再難見阿兄一面!」

相對於庾翼的彷徨,庾懌多了這些年的歷練,要更加成熟得多。皇太後如此悲戚,他也不免熱淚盈眶,尤其大兄猝然離世,更讓他頗感悲傷。但與此同時,他也知如今自己乃是庾家的頂梁柱,大兄拋下這個爛攤子,唯有他能支撐起來,否則真的是國破家亡。

眼下不幸中的大幸便是皇太後被從都中搶救出來,若非如此,對庾家而言更是滅頂之災。庾懌自知憑他的資歷聲望遠遠不能比擬大兄,以他自己要承擔起這個重任更是絕難做到。所以,沈哲子救下皇太後並琅琊王,於他家而言,亦是救命之恩!

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庾懌一邊小聲安慰著皇太後,待到皇太後情緒有所平復,才慨然道:「維周這少年,大難臨頭仍記得將皇太後並琅琊王營救出都,赤子之心不論,單單這一份山崩不亂的靜氣,便實在是讓人驚嘆不已。當年肅祖深識而厚賞,眼量高明,實在讓人嘆服。有此佳婿,乃是皇太後之幸啊!」

聽到庾懌這么說,皇太後也是深有所感:「人患不能知,非此大厄,婦人哪知佳婿難得。維周這郎君,忠義守禮,可惜生於南人門戶,否則中朝都無如此璧人。興男小女得此令偶,亦是其福,惠及母家……」

講到這里,她卻不免有些神傷,大感自己命薄遠遠不如自家小女。大兄所闖之禍,敗壞先帝基業,讓她羞慚良多,久久不能自安。

庾懌聽到這話,眉頭微微一皺,繼而開口道:「皇太後切不要再做此門戶之計,王化之下,人之分別,順悖而已,豈能作南北之分。北地未必盡賢良,南土也未必無義士。如今南北之士共襄國難,討伐逆臣,更不該為此優劣之評。」

「二兄所言甚是,我不該作此想,更不該為此言。」

皇太後聞言後亦是連連點頭受教,繼而又充滿希冀的望著庾懌道:「二兄,眼下如此形勢,又該要如何做啊?」

庾懌皺眉沉吟道:「惟今之計,平叛乃第一要務。然而歷陽兵驕氣盛,各地勤王之師若是各自驟起,彼此沒有呼應調度,極容易被其各個擊破。若王師再累敗績,局勢不免更加糜爛。」

「皇太後雖歸於晉陵,各方卻仍未有通訊。所以當務之急,應是傳詔各方,約定一個時機各遣其使前來拜見皇太後,共議平叛事宜。」

庾懌這看法,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如今他並不具備大兄那樣的名望資歷,哪怕皇太後居於此處,若是各方都不受詔,各行其是,敗了誠然局勢更劣,就算是勝了,皇家威嚴也盪然無存。所以惟今之計,是要先把大義豎起來,而後才能有所進望。

「我眼下已是惶恐,諸事都要有勞兄長。大兄已經不在,中書印璽自要歸於二兄。盼二兄能深念國恩,勿負先帝於我家之厚望。」

皇太後說著,便將早先庾翼送回的印璽交給庾懌,同時她也知名法之禮,繼續說道:「我知眼下二兄強為中書略有不妥,但眼下除了二兄,我也難信重托付旁人。便請二兄以中書侍郎暫掌詔令,如此也算一時權宜。」

庾懌跪承印璽,並不推辭,這也是應有之意。同時他也提醒道:「稍後尚需皇太後再作詔言,荊湘江徐青兗會稽等各方都要有所褒揚祿賞。」

皇太後聞言後也是連連點頭:「二兄所言正是,只是各方都要如何嘉譽,我自己也實在沒有一個主見,還需二兄教我。」

講到這里,她又是嘆息一聲後說道:「其實我心內最不能釋懷,便是小婿維周至今仍是白身。先時大兄處事過苛,禮慢我家賢婿,我未能聲勸止,近來思及每每有愧。二兄,我想趁此給維周復爵,如何?」

庾懌聽到這話,亦是點頭道:「維周有雅量格局,未必迷於名爵。但他確是功大應賞,又為肅祖親舉,來日尚有諸事應任,實在不宜白身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