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7 獻俘(1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586 字 2021-06-16

清晨時分,在侍女的低語輕喚聲中,庾懌徐徐醒來,揉了揉惺忪睡眼,才現自己又是伏案睡了一晚。他打著哈欠收起書案上的各種函文,著人去請一眾僚屬准備議事。

趁著這一點時間,他躺倒在榻上舒展一下筋骨,讓侍女上前揉一揉有些酸澀的肩背。哪怕在閉著眼,腦海中仍在思忖今天該做的事情。

大兄留下的這個爛攤子,對庾懌而言實在太沉重,但又不得不咬牙堅持住。他很清楚自己眼下這個位置並不穩固,王舒始終逗留在吳郡,意圖為何他很清楚。雖然眼下是借了沈家為的吳中人家之勢,暫時將王舒隔離在中樞之外,但若局勢仍然遲遲不能有所好轉,來日或許還會再有變數。

王家如今在時局中雖然沒有什么事權,但影響力卻是難以根除。隨著行台建立,各地官員聚集在京口,近來漸漸有一種呼聲,希望能夠行台能夠內招王舒來分擔任事,以增加行台的權威和號召力。就連自家的兄弟庾冰都是作此想,這不免讓庾懌又怒又憂。

確實在時人看來,庾懌較之大兄無論名望還是才具都要遜色得多,不能夠支撐起行台來。庾懌對此也只能不做申辯,埋頭做事咬牙堅持。他並不是留戀權位,而是深刻意識到一旦他家喪失平叛的主導權,處境實在堪憂。

如今大兄之死已經傳遍江東,歷陽起兵最初的口號已經無用。如今蘇峻又轉口風,直斥他家外戚攬權禍國。若是他在這個時節交出權柄,只怕下一刻他全家老幼的性命就要被旁人當做交換的籌碼去請歷陽退兵。

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庾懌直接將庾冰剝奪官職以白身負責軍資調度。如此強硬的手段,暫時壓下了那些雜音。但庾懌也深知,如果戰事仍然遲遲沒有好轉,這隱患終會再次爆出來。

但想要在戰事上取得突破談何容易,歷陽軍若真那么好戰勝,又怎么可能勢如破竹的攻陷京畿。如今他手中唯一值得信重的力量,便是沈充的東揚軍而已。余者或是規模不足,或是難於調度。可是東揚軍立軍未久,戰力尚有待考驗。

如今庾懌寄望最深的,便是荊州陶侃能夠快出兵,吸引住歷陽主力,從而給宣城戰場制造戰機,江州與東揚州聯合出兵挺進宣城,即便不能擊退歷陽軍韓晃部,最起碼給苦守廣德的桓彝解圍。穩定住眼下的戰局,不往更惡劣的方向滑落,然後再徐圖平叛。

所以進來庾懌主要的工作,便是調運物資南下,由浙江往江州運輸,為來日大戰做准備。

尚在閉目養神之際,庾懌忽然聽到外間有幕僚惶急吼聲:「護軍,大業急報!」

庾懌如今除了擔任中書侍郎代理詔令之外,尚任中護軍以掌軍事。聽到門外那急促吼聲,他心緒驀地一沉,幾乎是滾落下床榻,只著中單絲履自房中疾步沖出,語調已經帶上了一絲顫音:「大業生了何事?」

庾懌實在是不能淡定,且不說如今的形勢仍然嚴峻,單單大業所處的地理位置,若是一旦有失,京口將無險可守置於叛軍刀鋒之下。屆時不要說徐徐圖之,哪怕眼下勉力維持的局面都將盪然無存!

正因如此,大業方面不只重兵陳設,庾懌將他的兒子都放在了大業。十幾歲的少年又能做得什么事,庾懌不過是借此彰顯必守大業的決心,哪怕犧牲掉他的兒子都在所不惜。

早數日前暴雨連綿,庾懌心中便不乏隱憂,他雖然素來信重沈哲子之能。但戰陣對抗又非別的事情,對手又是名動江東的歷陽悍將,庾懌也不敢抱完全的樂觀。如今聽到大業果然出事,他心中已是懊悔難當,更眩暈得站立不穩,後心已經沁出一層冷汗。

前來報信的乃是褚裒褚季野,他如今正擔任庾懌的屬官,此時正手持大業方面剛剛送來的戰報,兩眼放光,整個人都激動得難以自已。待見到庾懌臉色青白不定,搖搖欲墜,當即便明白他是誤會了,連忙遞上戰報大笑道:「是捷報,捷報啊!」

「捷、捷報?」

庾懌神態恍惚,劈手搶過那份戰報急不可耐的轉開來細覽,待看到那戰報上的內容,臉上頓時流露出難以置信狀,反反復復看了數遍,才抬起頭來直勾勾望著褚季野顫聲道:「季野,這戰報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