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9 沖陣(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71 字 2021-06-16

於此同時,塗水上游弋舟船來報,敵陣後營正放木江上,開始泅渡。稍得平靜的營壘內復又活躍起來,早已經待戰的勝武軍田景率眾登船疾駛而上,半渡擊之!

然而這一次敵軍尤其頑強,頂著箭雨泅渡過半,幾乎攀上了船舷,還是在沈雲率援夾擊之下,才打退了這一輪的泅渡。

艱難的一天!戰斗忽而打響,忽而停頓。因為擺出了一個防守陣型,這一整天的戰斗節奏始終在對方掌握中,或是前方刀盾沖陣,或是騎陣猛烈沖鋒,又有泅渡,間以側翼出擊。沈哲子所部始終處於被動,雖然得益於提前准備充分,戰陣未有大損,但這一整天防守下來,從兵長到士卒都是大感疲乏。

夜幕降臨後,這一整天的戰斗消耗也初步整理出來,消耗最大的便是箭矢,為了避免短兵相接,唯以弓弩壓制,這一整天便消耗了足足三萬多支箭!而讓人無語的是,消耗最大的反而不是頂在前陣的路永軍,而是負責江面牽制的勝武軍新卒。

這些兵卒們今天的表現倒是不錯,最起碼沒有亂,凡有策應狙擊俱都完成。但箭矢卻不要錢一般的任意噴灑,今日上陣兩千人,平均每人矢五支以上。

晚間諸將碰面,這一個統計擺在案上,諸將都是無語。新兵就算高素質,士氣旺,但不得不承認,在戰斗節奏的把握上,較之老卒遠甚。每每一分之撩撥,便要回以十分之反擊,結果到了傍晚,一個個疲不勝甲!

面對胡潤、沈雲等人,沈哲子也不客氣,直斥面上,同時給路永軍極大褒揚,所部甲士俱計一甲功。甲功也是甲田令的延伸,一甲功便是甲士寄食一年之俸,雖然眼下淮右尚無屯田,但歷陽已經頗有規模。得勝即食,不拖不欠!

起先求戰之心甚切,結果真的戰斗起來,反而是自己所部表現不佳。胡潤、沈雲等人心情惡劣可想而知,當即又要請戰夜襲。沈哲子略一沉吟便也同意,與黃權所部一日對抗,可謂給他們上了生動一課,而黃權還僅僅只是羯胡一旅偏師而已,來日北上中原,戰斗烈度之大可想而知。

如今他們被打得一味枯守,戰果如何且不論,最起碼士氣便難保持長旺。占據水路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優勢之一,如果能在這上面爭取到一點主動,也是一樁好事。

夜食不久,胡潤等人還在點兵准備襲營,對面軍陣忽然又有異動。萬千火把齊舉,竟是要直接進行夜戰!

「夜襲照舊!」

面對胡潤慌忙前來的請示,沈哲子稍加思忖便決定道,不獨如此,原本准備的兵力又翻一倍。

經過白天的戰斗,他承認自己在軍陣對攻方面確是不如黃權這種久戰悍將,但有一點他很清楚,羯奴兵悍勇不假,但卻絕對不是什么天兵天將,棄守合肥窮奔塗中,對體力而言是一個極大的消耗,絕難保證充足的戰斗力可以支持晝夜不斷的高強度戰斗。

果然,胡潤所部出不久,路永便使人來報,前陣乃是佯攻。但也不忘提醒沈哲子,佯攻也能隨時轉為實攻,不可掉以輕心。所以沈哲子仍是率援在第一道陣線後待援,果然又是一夜虛虛實實!

晨光破曉,羯奴後陣突然煙火躥天而起!原本退後整頓的羯胡陣營突然躁動起來,人馬大嘩!

「騎兵上鞍被甲,准備出擊!」

沈哲子遠眺片刻,而後便迅下令。早已待命多時,早已經急不可耐的沈牧得令之後,即刻傳令所部,於營內牽馬列陣!

而沈哲子也躍下了土台,扯掉身上板甲,示意親衛捧來鱗甲披掛,准備一同出擊!

「使君……」

從第一陣線撤下的路永匆匆趕來,眼見沈哲子已經翻身上馬,上前握住韁繩疾聲道:「末將請乞隨軍出擊!」

沈哲子自然明白路永在擔心羯奴是故作誘敵,只是不好公然違逆主將決定。但他聞聲後只是俯身拍拍路永手背,笑語道:「路將軍晝夜鏖戰,勞苦實多!謹守營壘,待勝師回旋!」

他不會盲目自信,也不會一味誇大對手,黃權本是勞師遠奔,誠然出乎他的預料,但想必在這里遇到他肯定也是出乎其人預料。雖然這晝夜苦戰看似都是羯胡掌握主動,一直在掌握戰斗節奏猛攻,但是勞師頻攻也說明一個問題,黃權已經懵了!

晝夜鏖戰,黃權投入兵力已有數千,如果在此刻還能擺出一個故作紛亂的誘敵之陣,亂中有序,那么其人已經不是善戰,簡直就是一個光環加身的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