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6 負荊請罪(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851 字 2021-06-16

庾懌心內一嘆,上前說道:「維周,你這……」

「宿營甲衣不修,杖十。」

「啊?」

「使君莫非以為我要斬他?」

沈哲子轉頭望向庾懌,笑問一聲。在被王愆期激起怒氣之後,他也想了不少,邊將雜念太多,不能專注於軍事,這也未必全是個人的原因,更多還是世道如此,積弊成俗。完全歸咎於某人,這也不甚公允。窮責一人,只是泄憤,卻於事無補。

「哈,怎么會……我知維周你非狹量,只是王君他、此為實在太欠考慮!」

庾懌聽到這話後愣了一愣,轉而也不乏薄怒道。這件事他也記在心里,原本已經打算選個時間自己出面,將兩人湊起來說和一下,化解矛盾。卻沒想到王愆期就這么直愣愣負荊而來,眾目睽睽之下徹底將矛盾公開化,一旦處理不好,則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

行刑十杖很快完畢,王愆期後背已是瘀痕密布,這十杖實在太瓷實,哪怕他體魄也算強健,承受下來也是痛楚難當。

庾懌見沈哲子再無表示,便讓人將王愆期放下來,塗上金創葯而後加批一件衣衫才又帶回來。

這時候沈哲子已經將庾懌請入帳中坐下,王愆期入帳之後便推開左右攙扶之人,一言不跪在了地上。

「王將軍可知駙馬因何惱你?怒不相知啊!」

庾懌指著王愆期悶聲說道,心里不乏暗恨這家伙自作主張。

王愆期聞言後略有錯愕,待見沈哲子望向他的目光仍有不善,便連忙俯道:「末將屢有言惡於駙馬,禮應受懲……」

砰!

沈哲子聞言後驀地一拍桌案,怒斥道:「言惡與我,那又如何?我與王將軍你素無深誼,難言相知,縱有言爭,有何不可?因此耿耿不寐,你是來作戰還是來交友?」

沈哲子這一番話落在王愆期耳中,便覺得是在鄙夷於他、不屑與之為伍,雖然這也是事實,但被人如此直白當面講出,王愆期仍然難免有幾分不忿,只是見到庾懌臉色同樣有不善,便垂澀聲道:「末將寒素武卒,誠然不堪為……」

「住口罷!」

沈哲子聽到這話,不免更加無語,只覺得實在難以溝通:「你至今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末將已知黃權轉擊塗中,仍要強阻庾使君來援,不念駙馬之安危……」

「你是因怨**?」

王愆期搖頭。

「你是惡意構陷?」

王愆期又搖頭,嚅嚅道:「末將、末將只是覺得、黃權去向未定,大軍遠途疲累,實在不宜、不宜再……」

「既然言而,為何負荊而來?你也算是久鎮之邊將,若連這點見解都無,我倒要懷疑朝廷是否所用非人!」

「咳咳……」

庾懌聽到這話,已經有些不能淡定起來。然而這幾聲咳嗽反而引來沈哲子的注意力,轉望過來說道:「眼下是室中私話,我也就不再諱言。誠如王將軍所諫,小舅你今次馳援,的確是略有輕率。」

庾懌張張嘴,竟然無言以對,沒想到話鋒一轉,反倒說起自己不對來了。不過他與沈哲子也是熟不拘禮,類似的交流並不抵觸,被沈哲子挑錯也不是一次兩次,不過眼下有王愆期在場,面子上便有一些尷尬,干笑道:「我所慮者,非止兵事一端。維周你若真受兵災,後果實在太嚴重。」

沈哲子聞言後竟然點頭說道:「小舅這么說,確是全局考量。我也不妄自菲薄,若非此戰僥幸得勝,合肥之復,確是難稱為勝。」

饒是王愆期此刻心情惡劣至極,聽到沈哲子直承自己之安危較之收復合肥還要重要,還是難免略生腹誹。但又不得不承認,人家的確有資格作此自視。如此一來,自己強阻救援反而成了不識大體的片面考量?

「不過就算如此,王將軍所諫也是。畢竟所任不同,小舅要眼量全盤,王將軍則獨慎兵事,也算各司其任。」

好吧,自己確實就是一個淺見武夫,沒有節鎮之才。看到駙馬一臉認真作中肯評價,王愆期頓覺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