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4 意欲何為(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78 字 2021-06-16

「不過,沈維周到底要做什么?」

當問題討論陷入一個僵局,王導又問出這一個問題,眾人所想不免更深一層。

如今時局已經糾結成這個樣子,如果江東沒有大的變故生,台中幾無可能再收回東揚州。收不回東揚州,局面就難改善。所以,沈家賴以立足生存的重點就在於東揚州。只要能夠守住此地不失,這龐大的利益網便不會崩潰。

可是現在,沈哲子卻將大量物用抽調北上,似乎要在北面大動干戈,重點好像是放錯了。一旦北面有了閃失,那么如今他家所動起的這個網絡必然會有動搖,出現大的漏洞。

如此龐大的資貨調度,不可能僅僅只是經營梁郡,必然會要有所進望。但沈哲子就那么有信心,會再次獲得勝利?而且就算是再勝,不過是收回淮南而已,細算下來,好像仍然得不償失。

「少年得志,難免氣驕。初戰告捷,即生大望,這也是人之常情。」

蔡謨提出了一個觀點,獲得了眾人的認同,然而這一認同卻不能讓眾人有所安心,反而更加憂慮重重:「江北之敗壞,並非朝夕。昔年在北面堅守者,不乏中朝名流,南北享譽,卻仍不能阻止羯奴凶勢,如今賊勢已成,廣據中原,統率億萬,其勢較之舊年何止數倍!哪怕白起、韓信之流復生,面對這樣的局面也要戰戰兢兢。沈維周何人?區區後進,僥幸得功,竟敢擅謀國務,這是公然無視社稷安危,驕狂至極!」

然而無論他們言辭如何激烈,神態如何義憤填膺,語調如何痛心疾,卻不得不面對一個困境,想管,但是管不到!

江東物用源源不斷流向江北,他們管不到。沈維周在梁郡的去留,他們也不好管。最終,也只能做出決定,且先派人過江觀望沈維周到底在籌劃什么。同時傳詔江北各鎮各自戒備,准備應對或會生的變數。

同時,這些人也不得不心生警惕,不能再任由局面如此下去了。區區弱冠少年,竟然能夠依仗家勢人望,暗中把持國柄,這絕非什么幸事!無論來日江北局面如何,一旦有所穩定,絕不能再將其人安在江北攪動風雨。

哪怕在都中這小子也一樣不安分,但危害總還在可控制的范圍之內。而且吳人群體的崛起,已經成了不得不直面且盡快解決的問題。否則這江東之地來日何人作主,已經可作預期!

圍繞梁郡這么大的動作,陶侃雖然坐鎮分陝,但也並非全無所聞。尤其台中褚翜頻頻信來告,言中頗多憂慮之詞。所以雖然不曾親見,但陶侃也是知之甚詳。

對此,陶侃也屢有信至庾懌和沈哲子處,詢問他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豫州收復合肥,薄蓄已經耗盡,張力幾無。可是現在居然又擺出如此陣勢,可知並不滿足眼下所得。

對於褚翜的告誡,陶侃其實頗不以為然。看似持重之論,其實滿紙虛言。什么叫時機未到,不可輕進?什么叫賊勢愈大,要少作挑釁!江北失土失眾,若是不付兵戈,空等就能等回?

當然他也並不覺得沈哲子這作法就對,尤其代入自身的處境,更是倍增諸多憤懣!

這小子近日所為,完全就是一個不悉軍務的紈絝做派!如此大量的資貨轉運,如此倉促的諸多營建,當中所造成的虛耗浪費,就連陶侃這個旁觀者都痛惜無比!若能事從於緩,江北能夠經營起來的又何止梁郡一地!

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氣勢實在是讓人振奮。那種不管不顧,傾盡所有的初銳之氣,讓他們這些鎮將們都眼紅無比。但羨慕也罷,憤慨也罷,最終也只能落為滿腔幽怨,恨不生於豪富家!誰讓人家有家底,敢折騰!

反觀自己這里,則就不免有些氣悶。雖然已是兼領荊江兩大鎮,但是一方面江州人家還在那里叫苦糾纏不休,另一方面荊州攤子實在太大,三面接敵,實在不好調度。

但陶侃也明白,困境的確有,但這些實在不足成理由。荊州雖然三面接敵,但也是方鎮最重,甲兵最盛。而江州這里諸多紛擾,他在准備接手之前也有所預料,長治長有,除非他干脆放棄江州,但那又絕無可能。

豫州那里勇進至斯便是最直接的壓力,假使自己這里還不能有所進望,那么無論內外攻訐他名不副實的罵聲將會越來越多。

所以,陶侃心里也是一面痛罵沈維周這個敗家子,一面加緊調度,傳令前線的桓宣、陶臻、李陽等眾將,若是新春之前不能收復襄陽,要么提頭來見,要么北逃羯土,不給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