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6 淮南待戰(1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62 字 2021-06-16

「這南賊貉兒,真是欺人太甚!黃權之流,狂悖匹夫罷了,不過小勝一陣,竟敢小覷我國中無人!」

彼此近在咫尺,中間少有遮攔,南面梁郡稍有動作,彭彪自然得知。所以當這情報擺在案頭時,彭彪也是又怒又喜,怒則南面那個小貉子實在小覷他,他不主動南下攻打梁郡就罷了,這小子居然敢主動出兵!

至於喜當然是因為那小子自己主動出擊前來找死,省了彭彪的許多麻煩。

彭彪此人正當壯年,雖然黑須黑,但卻是不折不扣的胡人面目。他體格魁梧,兩臂奇長,曾孤騎策馬持槊追殺數百敵眾,乃是趙國一位智勇兼具的後起之秀。

此時他正以指甲輕刮頜下短須,雙目微微開闔,仿佛盤卧在席的猛虎一般,傾聽著部將匯報梁郡豫州軍的動向,言雖不乏蔑視,但其神情則顯示出對於梁郡之敵的重視。

他所坐鎮的淮南,乃是整個淮西的門戶所在,祖氏宿敵舊鎮,位置之顯重根本不是孤懸偏南的黃權可比。對峙數月之久,屢屢游騎窺望刺探,對於南面的形勢也早已經了然於胸。

對於南人的統帥沈哲子其人,彭彪也頗有了解,老實說心內是不乏詫異。這個南鄉貉子怎么看,不過一個豪宗豚犬紈絝而已,居然能在野戰中擊敗乃至於全殲黃權,也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彭彪不獨只有勇武,臨戰也是謀而後動,為了更深入了解梁郡這對手,甚至自壽春移鎮再往下的淮南城,而且早前親自率游騎繞著梁郡城觀望良久。只是看得越多,心內則越遲疑,有些拿捏不准。

江東那一場動盪,過去的時間未遠,按理說本就不可能這么快便積蓄實力過江來戰。這乃是整個趙國上下的共識,彭彪也是此類想法,所以在此前合肥之戰時,反應稍顯遲鈍。

接下來那梁郡城便在他眼皮子底下拔地而起,那人力物用不計成本的投入,簡直讓彭彪懷疑自己對江東的舊有認知。如此一個場面真真切切擺在眼前,誰還敢說江東乃是久亂疲敝?

所以在權衡良久,彭彪還是決定保持對梁郡的壓力,引兵不。並非怯戰,而是權衡利弊作出的決定。

他並不是一個一味只知殺戮的莽撞之徒,心內深知主上並沒有大力經營壽春由此大舉南下的想法。否則也不可能在前年大軍攻破壽春後卻不堅守,只是擄眾而還。

如今國中形勢略有不穩,並不適合大舉用兵。而且早年主上對於早年未能攻破漢沔、直入大江頗有遺憾,所以在襄陽方面用心良多,戰事甚烈。二來徐州淮陰方向,配合青徐水軍屢屢南下掠食,丁口資用斬獲頗多。

而壽春這里,雖然地處淮中,但祖氏久鎮於此,民心多有悖逆,想要長驅直入並不容易,所以並不是眼下國中所看重的突破口。

正因深知這樣的局面,彭彪也明白他出鎮淮南,重點還非南掠,而是要保證這個淮泗戰線的完整,同時准備策應左右,是一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位置。

而且南人能夠這么快消滅黃權,又投入如此大宗的人力物力,可以想見乃是整個江東朝廷都極為重視的一個方向。雖然南人羸弱,彭彪也不會自信到要憑自己一部,去挑戰南人傾國之力。

雖然眼睜睜看著南人一個重鎮在自己眼前拔地而起,總有如芒在背的危機感,但這對彭彪而言也是一個機會。南人於此投入實多,必然會有大望。他將此境形勢詳細上報,希望國中能夠關注此方,在軍力的投入方面有所傾斜。

然而國中的回信卻令彭彪大失所望,對於他的訴苦視而不見,反而嚴令他一定要謹守淮南,若再有失土敗陣有辱國威,便要即刻問罪!

禍不單行的是,他的主將石聰非但不只讓他守住淮南壽春,而且還屢屢催促他南下大戰一場,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石聰的想法,彭彪也能略度一二。這位主將與石堪俱為主上假子,然而石堪卻得封王爵,所以心里是頗有憤怨,認為主上裁事不公,一直想要爭取表現。早前戰沒的黃權乃是中山王門下,若是自己這里能夠得勝,既能讓中山王難堪,也能令石聰大出風頭。

對於石聰罔顧事實,一味只想以自己部曲性命而邀功的指示,彭彪也是頗有暗恨。想要讓自己用命,最起碼也要派遣援師增兵啊!

淮南這里本就不是攻防重點,彭彪本部人馬於此,既要守住壽春重城,還要壓制住此境諸多蠢蠢欲動的塢壁主,同時擔負著策應左右戰事的任務,已是分身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