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2 戰機來臨(1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2026 字 2021-06-16

時入八月,淮南軍再次擺出了一副大動干戈的陣勢,原本在淮上游弋的水軍開始集結於穎口,甚至包括後路淝水、芍陂、乃至於巢湖等地的舟船都調集入淮。

一時間淮上舟船密集,大大小小、各類用途的船只可謂應有盡有,足足三百余艘,單單配備的船夫便將近兩萬人眾。如果不是淮水決口,穎口附近河道大大擴張,這么多舟船聚集淮上,連調向航行都有不便,更談不上靈活作戰。畢竟淮水再怎么暴漲,終究跟大江還是有差距的。

諸多舟船匯集,其中完全用於作戰的戰船不過只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則是完全用於載運,並不具備作戰能力的船只。至於投入的兵眾,則有一萬五千余人。此前穎口一戰,淮南軍損傷便是巨大,隨著徐州軍部分撤離盱眙,還要分兵防守於渦口。如果不是合肥、梁郡後繼入援萬余兵力防守於沿淮各處,單憑淮南軍自己,根本不足以動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即便有著後路的增援,淮南軍動如此大規模的水軍,沿淮諸多戍堡兵力也是抽調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不過稍具示警之能,一旦石虎大軍再次南來,並不具備阻敵之力。

淮南軍水軍強大,絕非說說而已。單單戰船等重要的軍械,便是琳琅滿目,效用齊全。

在這百余艘戰船中,其中小型戰船艨艟、赤馬、走舸等占了一多半。

這當中,艨艟小船乃是最為靈活,船置棹夫櫓力十人左右,載兵在二三十人之間,進退便捷,最適合在復雜水況戰場中使用,除了船上的兵眾之外,船還包裹鐵甲銳刺,一旦疾馳於水面,可以直接用來撞破敵軍舟船,破壞力之大遠非弓弩可比。

赤馬船身狹長,吃水極淺,內中空間不算太大,因而載眾也不會太多,直接的水戰中能夠揮出的作用不大,但最適合用來深入敵陣,刺探軍情。來去如風,難以阻截。

走舸乃是小型船只的一個統稱,乃是斗艦等中型戰船的一個補充,往往拖掛於大船之後,一旦大船遭遇阻滯攔截,進退受到阻撓的時候,兵眾便就分散轉移到走舸,用於分擊或是撤離。

除了這些載兵不足百數的小型船只,載兵在三百到五百之間的斗艦、飛龍之類中型船只也有二十余艘。這一類戰船才是水戰主力,本身船體便是利器,前後俱置銳木硬樁,一則用以撞擊,二則用以隔開或會遭遇的火攻或是接舷未戰。

為了保持足夠的機動性,加上維持戰斗力,這一類船只通常不會滿載兵員,還要裝載許多用於水戰的器械。一艘斗艦往往載兵兩百余人,雖然多置風帆,但因為風向每多變化,在氣候多變的季節真正能借風力其實不大,所以主要還是以人力來操控船只進退,棹夫之類還要配備少則三四十,多則近百。所攜帶的械用,除了尋常的弓弩遠程打擊之外,還有鉤拒、掛刺、排柵竹槍等等,用來破壞對方船只,清剿收割落水敵眾的軍械。

在這些中型斗艦當中,其中有幾艘比較特殊的動力不以槳櫓為主,而是船身側掛輪楫,依靠腳力踩踏來獲取行船動力的車船。

這幾艘車船,乃是沈哲子吳中鄉土打造,此前沈哲子居鄉時便有此類想法並召集工匠試造,至今才建成幾艘,經由濡須口一線水路抵達淮境,今次還是第一次正式的下水作戰。

其實以腳踏作為動力源在如今的江東民間已經略有出現,相對於槳櫓之類的動力,腳踏轉輪雖然構架要復雜一些,但是對於動力轉化要更加有效率。但是類似的技術還非常簡陋草率,多用於民船、貨船,而且也只是輔助,並非主要動力方式。至於戰船軍事,對於技術要求更高,一旦戰斗中出現紕漏,整船戰卒都要遭受滅頂之災。

但是車船技術如果投用到軍事上,意義並不僅僅只是提供了另一種舟船動力方式而已,更加有效的動能轉化,加強了舟船機動性之余,同時也節省了一部分運力。而這一部分運力,除了可以承載更多戰兵,還可以用來裝載一些大型的水戰利器,比如能夠直接摧毀敵方戰船的拍竿、投石器之類,能夠讓戰船單位戰斗力得以極大提升。

沈家工匠們耗費數年之功,中間浪費了大量財貨,總算在當下的技術條件下,將這一船行技術打磨成熟,造成了可用的輪楫戰船。不過在水戰中真正能夠揮多少效用,還要實戰之後才會知曉。

除了淮南軍本身所具有的舟船之外,徐州郗鑒出於愧疚補償,也支援了淮南軍一些舟船,其中便包括兩艘巨無霸的樓船。

這兩艘樓船,一者名為連舫,乃是中朝籌劃滅吳時,王濬在蜀中所建造的大樓船,船方一百二十步,將近兩百米,號稱自古未有。其實也沒有那么誇張,沈哲子親見不過百米有余,又或許徐州軍送他的這一艘並非最大規格,但在當下而言也是當之無愧的龐然大物。滅吳之後,這么大的戰船便也沒了用武之地,不乏被遺棄在沿江各鎮。沈哲子也不知這一艘是中朝殘留,還是徐州軍又比照打造。

另一艘樓船,名為長安,則就不是繼承自中朝,而是早年吳大帝孫權督造的船式。樓船疊建五重,如果載滿兵額,一艘船便可載運三千兵眾!

除了這些戰船以外,還有一些橋船、戈船等用途特殊的船只。橋船船身極長,主要不是用來作戰,而是在水道狹窄處橫船搭建臨時浮橋通道,船橫水道,鐵索勾連兩端連接岸上,浮板串聯,有效的覆蓋距離寬達二十余丈。可以說只要不是大江、淮水這樣主要的水流干道,一般的支流淺灘都能以浮橋快通過。

南船北騎,這是天然之南北所限,大凡南北對峙,南人或是進取不足,但如果要據地以守,也絕非什么樣的對手都能長驅直入。所以就算石虎在穎口並沒有因為輕敵致使大敗,想要在淮上突破淮南水軍的攔截,也是極為困難的。羯奴縱使一時勢大,但實在底蘊太淺,哪怕所聚甲士再多,想要層層突破河網密集的淮中乃至於直破江東,仍是力有未逮。但成功總是使人盲目,不獨石勒、石虎如此,後來豪言投鞭斷流的苻堅何嘗不是如此。

淮南軍如此大規模的動作,並非一兩日能夠完成,也很難完全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