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9 譽大難當(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13 字 2021-06-16

褚季野聽到這話後,眉頭便微微一皺,說道:「陶公久鎮荊土,深得士庶人望。雖因年邁思鄉不堪久勞,但畢竟眼下還在鎮內。我若此刻迎出廣結眾歡,人情難免會有偏失冷落,不是仁人之態啊。」

殷浩聞言後神態不免略有尷尬,繼而便訕訕落座。過去這幾年,與他而言實在太多不順意,叔父身死於兵災之中,而他也是獲罪入監,蹉跎良久。說起來這一番倒霉,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陶侃施予,所以在他心目中,實在不覺得這老傒狗感受如何值得關心考慮。

不過眼下他尚是禁錮罪身,本身就做不了主,褚季野要講這些人情,他如果還要力勸反而失了自己的氣度。在席中默坐片刻後,他才又說道:「荊州終究紛擾之地,傒狗勉強居此不乏艱難。中書雖是人望之選,但畢竟久疏於邊事。我倒是覺得,季野兄若能擇鄉賢長者厚問交誼,對於來日中書入治也是不乏裨益。」

這一個道理,褚季野當然也明白。雖然他家眼下優勢已經明顯,但別家也並非全無機會。所以他雖然沒有即刻廣結眾好,但也在有意識的挑選一些人暗中聯絡,尤其大江向下沿線這一段的守將們,其中相當一部分都已經表態對他家支持。如此一來,便掌握住水路通道,一旦有什么異動,俱都能夠及時察覺,從而快作出應對。

殷浩這里表現出急功近利的一面,讓他不免有些感慨,際遇變遷,人事考驗,能夠堅持本色的人實在太少。往年殷浩時譽尚要高於他,可是由於家勢的傾頹,自身際遇的轉惡,已經很難再保持往年那種恬淡心境。

其實將殷浩搭救出來之後,褚裒是打算將之引為臂膀之助,可是看到眼下殷浩的表現,便不免考慮自己這想法是否還可行。

正在這時候,門生突然匆匆來報,言道突然有大量騎眾出現在北城城外,其眾打著江夏相譙王司馬無忌的旗號,且已經派人前往刺史府請求入見並駐營近郊。

褚季野聽到這匯報後,初時倒也不以為意。陶侃將要離任的消息,在如今的荊州已經不算是什么秘密,因而許多郡縣官長、各路部將近來也都頻頻趕來武昌拜望陶侃。江夏在荊州雖然有著半獨立的地位,但也畢竟是荊州刺史所轄,譙王此刻趕來拜望上官也是情理應當。

可是殷浩在聽到這話後,臉色卻忍不住變了一變,稍作沉吟而後便沉聲道:「譙王與沈維周頗有情契,能夠出任江夏也是多賴沈氏力舉。此刻入鎮拜望,非是佳訊啊!」

褚季野聞言後便笑一笑:「沈維周本就時譽之選,譙王與之交好也不是什么怪異之事。話說回來,其人去年淮上力當奴國十數萬眾,兵威阻於淮上,也實在可以稱得上是江東少輩楷模。若非雜務纏身,我都想親往一見,盛贊其功!」

他如此贊揚沈維周,其中一方面也是在提醒殷浩不要被舊人仇恨蒙蔽雙眼,反而失了公允之心。

殷浩倒是沒有聽出褚季野言中敲打之意,他心里已經對沈維周其人生出陰影,只覺得凡是與沈維周有關系的人事,俱都要打起精神來應對,因而還是勸告道:「微妙之時,能夠存心謹慎總是。江夏之地本非尋常,譙王並無受命,但卻私入請見,本就可疑,還是應該小心一些。」

褚季野雖然覺得殷浩的疑神疑鬼有些多余,但是這話也不乏道理,於是便又吩咐門生再出城去仔細窺望詳情而後回報。至於他自己心里,其實也是不乏焦灼,雖然明知勝算極大,但一日未有結果,終究難免忐忑。

其實他自己也是不乏患得患失,陶侃的辭呈,早在一個多月前便已經往東送去。雖然眼下水道未至大汛時節,但也已經暢通許多,就算台命還未決出,算算時間的話,他堂兄褚翜的家信應該也在這幾日內到達武昌。彼此能夠取得聯絡,褚季野這里接下來該要怎么配合才會更有章法和信心。

家人離去未久很快便來回報,言道譙王已經在百數騎簇擁下進入了刺史府。褚季野在稍作沉吟之後,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再次由側門行出前往刺史府。

此時的刺史府,較之上午來時森嚴許多。近日由於褚季野頻頻出入,所以今次到來也無甚阻滯,很快便被引到了陶侃的居室外,抬頭看到廊下立著一人正是譙王,於是便行上前去,笑語說道:「譙王今次急歸,公耶私耶?若非公事急迫,稍後我來聯系一些鎮中故人,稍作集會,略訴別情。」

譙王看了褚季野一眼,神態略有古怪,繼而說道:「在公在私,未有定論。今次入鎮,乃是護送遠客。」

褚季野聽到這話後,雙眉微微一皺,而後又行幾步,旋即便看到房間內正有一人與陶侃對坐談話,他腳步不免加快,一直行到門前,終於看清楚來人面貌,頓時呆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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