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2 天譴滅胡(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566 字 2021-06-16

壓抑良久的將士們聽到這話後,頓時揮起手中竹杖,口中咆哮吼道。而後,轟隆一聲驚雷在雲層中驟然響起。

「自古中國之土,諸夏所居。禹平水土,九州乃立……中國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而制天下也!劉賊元海,攣鞮弒父丑類之孽種,逐水草雜居畜牲……天命所厭,陡降冰雪以殺群丑,諸夷不能自活,奴事中國,因求內庇……天厭之賊,先民因仁義解其懸掛之危……」

午後,江虨親自登台主祭,捧著沈哲子所寫祭文高聲誦讀起來。

《諭中原檄》中第一段,是承認元朝得享天命入主中國,而後力陳失德辨其當亡。所以這一段沈哲子便不能用,因為無論前趙後趙都不是江東朝廷承認的政權,而且他們也根本沒有一統天下,不夠資格講什么天命所歸。

所以這一段,就是在講述這兩逆族內遷的歷史,而眼下正身處的這個小冰河時期,便被沈哲子講作天命厭棄這些胡虜,因降冰雪天災殺之。結果前人們宅心仁厚,引狼入室,令得華夏也遭受牽連而被波及,所以這一場神州浩劫,既是天災,也是人禍,錯就錯在不該容納這群命定該絕種於塞外的胡虜內遷。

這樣一個觀念的樹立,不只對於當下,對於日後抵擋鮮卑胡虜內遷也有著不小的意義。尤其在過往漢趙、石趙的檄文中,不乏以小冰河時期的自然災害頻繁生當作晉祚失德的證據,可是現在,都是這群罪大惡極的胡虜們該死不死,結果將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天災帶到了中原來。

「當此之時,天佑諸夏,生民氣盛,億兆之中,當勇出雄壯,驅逐胡虜,恢復中華……方今河洛幽冀關隴,不乏稱雄,忘中國祖宗之姓,反就胡虜禽獸之名,以為美稱,假胡號以濟私,恃有眾以要君……」

被人反客為主,被人肆意蹂躪,最關鍵是所承受的災禍,本就是被這些胡虜所殃及,但還有人背棄祖宗,逢迎胡虜,只為私權私利,簡直就是禽獸都不如的東西!

整篇檄文,沈哲子改動諸多,也不能說是改動,他本來就難誦全篇,依照當下的環境自己去補充寫成。當這篇祭文被宣讀完畢,當眾焚燒之後,在場觀禮之眾無不義憤填膺、目眥盡裂。甚至包括那些存念朝秦暮楚的鄉宗們,這會兒也都一個個厲目圓睜,情緒激動不已。

這雖然只是一片祭文,但也是一篇檄文,沈哲子借此機會來表態,淮南軍北伐,不止要清掃匈奴、羯胡,就連那些數典忘宗,在兩個偽趙朝廷留名任事的晉人敗類,也都要一並鏟除!

他並不擔心如此強硬態度會將更多河北鄉宗推入羯胡懷抱中,那些人留下來也是一個禍害,而且以羯胡目下的形勢而言,居然還有人拋家舍業去投靠,這種人純粹就是找死,而且必會不得好死!

接下來便是祭拜江統等圉城名臣,而且不只是祭拜,更要立祠感懷這些華夏先賢的風骨和事跡。沈哲子就是要將這些人進行某種程度的神話,一方面更加擴大他們的影響力和感召力,另一方面則是讓他們脫離凡俗的層面,將他們與當下活生生存在的後人們分隔開。

眼下是一個信仰混亂的年代,蕃教東來,與其再去為難那些和尚們費盡心機的漢化融合,沈哲子覺得不如扶植出一批本土的偶像信仰。而且有了一個忠義表里的統一價值觀,最起碼日後再控制起來,意識形態上不會有太大的沖突。

當這些事務忙完之後,沈哲子也就沒有太多時間再逗留在圉城。臨行之前,對於陳留戰事後續如何,他也做出了一些調整,不再強求戰決,對於陳光的亂軍主要是以震懾圍困為主。留給韓晃的主要任務就是在未來幾個月的時間內,絕不容許陳光的亂軍成建制的突破淮南軍眼下所設置的防線。

這並不是沈哲子放棄對陳光亂軍的圍剿,眼下的事實是從解決已經難有契機。既然如此,沈哲子也就不再將太多精力留在此處,而是提前動對滎陽的收復,占據黃河水道渡口,謀求與石堪決戰。此前他太追求一個平穩,想要心無旁騖鎖定勝機,但目標太明確,反而讓淮南軍有些束手束腳。

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沈哲子覺得如果言道准備不充分,石堪絕對比淮南軍還要更差一些,最起碼淮南眼下是有一個相對穩定的江東大後方,這是石堪所不具備的。而且此前青州一戰,石虎的軍隊也是明顯的收縮後撤,這像是與晉軍打了一個配合,主動收縮兵力全力進攻襄國。

如果襄國那里已經決出勝負,無論哪一方獲勝,對於石堪都不會太友好,屆時必然會是一個腹背受敵的局面。所以,石堪也肯定要趁著襄國戰爭結束前而爭取一個退路,其人兵向南已經是一個沒有懸念的選擇。

既然如此,與其再給石堪留下一個充足的備戰時間,不如直接歸於淮南軍的節奏,提前挑起戰爭。如果能夠在主戰場取得突破,那么像陳留這種局部戰場也就不會再有多少僵持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