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3 大日普照(1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42 字 2021-06-16

淮南王將要入鎮,沈哲子昨夜已經從公主那里幾封家信中得知,不過那信里還是商量的口吻,可是聽杜赫這么說,原來都督府已經收到了確鑿的詔令通知。可見皇太後心意已決,已經不容更改。

沈哲子一時間也是不知該要好笑還是該要憤怒,稍作沉吟後才說道:且由他來,不必理會。

不必理會

杜赫聽到這話,難免有些無法理解,嚴格說來,整個淮南郡都算是淮南王的封國,而淮南王作為皇帝的嫡親兄弟,又是江東一眾宗王中身份最為顯重者。

如此二者加持,可以想見淮南王的到來,一定會給淮南乃至於整個江北都帶來極大的影響,又怎么能夠做到不必理會是要完全無視,冷待淮南王的到來

是的,不必理會。淮南王今次入鎮,本無使任在身,為的不過是我家新添小兒。屆時府內家宴款待即可,我又怎么能因區區家事干擾目下繁忙王事。

沈哲子講到這里的時候,言中已經帶上幾分冷意。若是以往,他不介意與自家那日漸長進的岳母過上幾招,但是眼下實在無心理會這種小動作。既然皇太後執意要讓淮南王北上,他連回絕都懶得回絕。

杜赫聽到這話,臉色便有幾分為難,他能夠感受到大都督那種已經極不耐煩的心情。當然以大都督眼下的權位時譽,的確已經不必介意一兩個虛榮宗王的干涉,但他作為府下屬官,也不得不想得更多。

淮南王北進入鎮,目的如何暫且不論,最大意義還是所傳遞出來的信號。淮南從立鎮伊始諸事便全由大都督一手掌握,整個淮南也只存在大都督這一個聲音。如今淮南王北上,暗示味道便十足,是否意味著台城包括苑中對淮南過往的狀態已經達到一個忍耐的極限

尤其隨著都督府職權越發顯重,而掌握著上層管理權的滿打滿算不過只有大都督並其麾下幾十名高低不等的屬官,其中還包括許多不在法禮編制的臨時職任。就算是這些人,也不能說就完全唯大都督馬首是瞻而心無貳念。

淮南王的到來,會不會給這些人傳遞出什么不好的信號,讓他們立場發生偏轉這都是需要考慮的事情。最起碼的一點,淮南名義上乃是淮南王的封國,淮南王如果想要派遣一些家臣入駐,這是都督府都不能拒絕的。

所以在杜赫看來,最好是把淮南王這個變數隔離在外,最起碼在眼下這個急於消化戰果的當空,哪怕僅僅只是為了避免人心浮躁無心於事,也不該讓淮南王進入壽春。

杜赫的憂慮,沈哲子考慮的更加透徹,雖然人心莫測,但過往這些年他已經做了許多努力,如果還不能將淮南核心人心鞏固穩定住,那實在太失敗。

如今的他,已經不必諸事忍讓,留有余地,如果淮南王僅僅只是單純的家事來訪,他自然家宴以待。如果真有挖牆腳的意圖和嘗試,他不介意將那些被挖的松動的磚瓦搗成碎片讓淮南王打包帶走

人的底線是逐次提高,這無關乎是否小人得志,到了一定階段,便需要有相匹配的態度和手段。這一點沈哲子很清楚,但江東眾人不清楚,這就是分歧和沖突滋生所在。他們仍以舊日做派來對待沈哲子,所能收獲到的結果,唯有挫敗

這一件事,道暉不必操勞,只在鎮中稍作通報即可。稍後我會讓家人南下迎接淮南王,鎮中一應職任事務照舊,無需調整。

沈哲子又吩咐了一聲,轉而又問道:郗公那里,近日可有訊息傳來

聽到沈哲子這么說,杜赫縱有隱憂,也只能暫且放下此事,回答道:是,郗公近來確是頻有問詢,至於鎮中所獲戰報,也都第一時間發往淮陰。

這是應該的,今年北進能夠如此順利,徐州助戰功不可沒。郗公能拋卻門戶之見,使得兩鎮王師能有精誠合作,若非確是年事已高,我真不舍得郗公離鎮。

沈哲子這么說,倒也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眼下接受徐州於他而言並非是一個最好時機。雖然如此一來,他能直接管理調度徐州各項事務,但也因此更受矚目猜疑,難免要有所分心,不能集中精力處理中原事務。

不過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而且此前鋪墊已足,沒有必要為了所謂避嫌便放棄這一唾手可得的大鎮:郗公助我良多,如今大勢已定,我是該當面致謝。只可惜我眼下仍無從容東進的閑暇,稍後可發信淮陰,若是郗公得宜,不妨入鎮面談。

我記下了,會盡快安排。

杜赫聽到這里,也是越發有感於如今都督府的強勢,往年北上,淮南新立,大都督在郗公等老臣重將們面前,也僅僅只是一個頗有作為的後進晚輩而已。可是如今時過境遷,類似郗鑒這樣的年高重臣,都是召之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