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3 刀兵威嚇(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54 字 2021-06-16

兒子在外手掌重兵,令人夙夜難眠,老子在內招搖炫耀,令人耳目生厭。這一對父子,已經在一些台臣們心目中投射下難於抹去的陰影。

雖然日常炫兒為樂,但沈哲子這一次歸都,沈充也老老實實呆在家里不去湊那個熱鬧。當然他也並不只是干巴巴的做一個望兒石,也在召集在京畿周邊的族人們,等到兒子抽出空來擺一次家宴慶祝。

今次建康城里出規格的歡迎場面,沈充也是很快察覺到有些奇怪。所以便將一些家務瑣事交付族人們代勞,他則與錢鳳聚於暗室,討論這當中的不尋常。

「我兒歸都之事,此前傳入都中時,廣得眾論人知。此前我也只道殊功盛譽理當如此,覺是尋常。可是現在看來,這當中實在有些細務不可作尋常視之啊。畢竟今次歸都,所在還是北士哀榮糾纏。台中意圖作阻,便不該讓時流廣知啊。」

沈充深皺著眉頭,一副想不通的表情。或許在外人看來,他過得簡直不要太清閑,無庶務之擾,無家業之累,單單靠著兒子壯功分享,便能高居三公之位,實在人世一個異數。

但只有真正身邊親近者才知,為了維持目下這種平穩狀態,沈充簡直操碎了心。雖然沈氏如今雄兵在握,無人敢於輕侮,但若凡有庶務糾紛便要以武力震懾,這武力是握不穩的。

而台中之所以遲遲不能將手插進淮南去,就在於許多嘗試在沈充這里就被堵了回來。

所謂沒有挖不倒的高牆,只有揮不勤的鋤頭,沈充的存在就是高牆外一片茂密荊棘叢,許多人還沒走到高牆下,就已經被荊棘刮刺得遍體鱗傷。

所以認識到問題所在後,沈充即刻便上了心。

錢鳳這會兒也顯得有些疑惑,沉吟道:「河北捷報頻傳,庾冰北行受挫,台中可謂是大受打擊。類似強阻北士哀榮,其意正在與借此攪亂河北民聲,使大都督少得從容。可是現在的作法,分明是不懼我們以人情強求。所以這當中,肯定是有暗招陰伏。」

「台中所懼者,一在邊事悉定,大都督歸於從容,二在徐鎮失算,江北再無制衡。除此二者,余者俱都可暫作緩計。但若台中連這一點都不再做力爭強阻,只怕已經另有險謀……」

沈充聽到錢鳳這一段分析,心緒也是陡然綳緊,忍不住攥起拳頭:「他們敢?難道他們不懼……」

正在這時候,原本公主府家令任球匆匆行入室中,對席上兩人稍作拱手,繼而便低聲急促道:「武平陵北軍忽有異動,業已離開宿處正往覆舟山而去……」

「什么!」

沈充關心則亂,聽到這話後身軀已是陡然一震,整個人都從席中躍起,一腳踏斷面前案幾,怒聲道:「傖賊意欲何為?莫非真要試我刀劍利否?」

講到這里,他整個人已是須賁張,反手抓起後方兵器架上佩刀,指著錢鳳說道:「我先集家眾東出,世儀往都南召集甲士,任君你集合兩市游俠直往烏衣坊,凡見幾戶家人,直接擒拿,生死勿論!」

此一類的應急措施,沈充也已經早有准備。就算是應急而動,也不擔心被直接圍堵在家院中,沈公坊近半都是沈氏家宅,其中多有暗倉常備絲絹、薪柴等物,一旦焚燒起來,大片坊區都要淪為火海。這其中既有同歸於盡的決絕,也有趁亂沖出的狡黠。

聽到沈充情急之下便要啟動緊急方案,錢鳳並任球俱都臉色大變,錢鳳上前一步拉住沈充道:「明公仍需謹慎,大都督今日勢力所積,刀兵威嚇實在下策。即便台中另作險謀,關鍵也絕不在此。更可況宿衛數家並執,若是揮用於內,這是自取滅亡啊!」

沈充也是長久的浸於陰謀,難免心弦綳緊,尤其這次更牽涉他看作比生命還重的兒子安危,自然難免反應過激。事實上憑他這些年在都中的滲透,若台中真的決定行以險謀,他不可能提前沒有絲毫預知。

所以在經過錢鳳力勸,沈充也很快歸於平靜,但臉色仍然難看到了極點,忿聲道:「無論傖賊是何用意,世儀你還是先往都南半集親眾准備應變。另外任君往再探,北軍今次軍動內情如何,查實何人手筆,我必殺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