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7 大義獨取(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95 字 2021-06-16

沈哲子不敢直接動大軍南來,其實很大方面也是因為此前河北的戰事。雖然此戰王師再勝,但也將石虎的注意力勾引向南,短時間是不會收回去的,而且眼下石虎正驅令兵眾在河北各地大肆擄掠,直接控制人力物貨,以此抵消屢戰不利的惡劣影響。

沈哲子之所以急於讓台中通過河北向儉的哀事追贈,也是希望借此來籠絡更多河北人心,趁著河北各方浮動之際,招攬更多被驚擾而起的河北人眾,更加鞏固在河北的優勢。

「難道真就無計可施?即便不以社稷為計,眼下若想扼住奴勢,唯以我家為巨力!這是功在千秋,定亂神州的壯舉,就要如此屢困於傖賊所擾?」

聽到沈哲子所言諸多苦衷,沈恪一時間也是沉痛不已。

沈哲子也知對於家人們不可一味負能量灌輸,因此便笑語道:「誠如叔父所言,眼下大勢系我一家家門。正因如此,反倒可以不必定奪於朝夕。我也不妨直告叔父,眼下邊事所困,唯關中、河北二地而已。關中群賊互擾,只要王師得據潼關,雖萬眾無能擾我。至於河北,石季龍再受挫敗卻無力攻我,為壯凶勢來年必窮攻於後。屆時我便再無掣肘,無論內外,都可旬日安定!」

「此言當真?」

聽到沈哲子這么說,沈恪一時間也是眸光透亮,很顯然沈哲子也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這么說就等於確定了動的日期!

沈哲子聞言後,便微笑著點點頭。其實局勢展至今,再說什么相忍為國那就是自欺欺人,沈哲子在江北擺開的攤子越大,他就需要掌握更多的大義名分才能穩定住局面。

比如這一次河北事務的收尾,他若真有曹操那種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地位,根本無需再費周折,一紙詔令便可解決的事情。還有河洛那里去年便已經占據,大可以順勢將手插入關中開始攻略,但是由於江東的掣肘,他也不敢再主動招攬一個麻煩上身,許多籌劃按捺不。

這是事物展一個必然道理,人一旦有了什么決定且付諸實施,事情本身會推著你向前。很多人或是半途而廢,或是功敗垂成,要么是跟不上事情本身展的節奏,要么是本身才力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

他與台輔們的最根本矛盾,不在於權位之爭,而在於觀念不同。台輔們也未必就是一定要將沈家置於死地,他們更多的只是希望維持一個各家分享皇權的現狀。

至於能否北伐成功,盪平胡虜,其實他們也樂見其成,但當這個目標必須要以權力的高度集中為代價時,他們必然會有本能的掙扎。他們是因為忠君嗎?他們是為了維護自己在這個時局中的位置!

這一次通苑事變,變數實在太多了,難道結果對他們一定就好?不是的,有很大幾率會弄巧成拙。但為什么還要做?

那就是一種賭徒心理了,從內心里以自我美好願望催眠自己,放大對自己有利的可能。輸的越慘,這種心理就越重:只要不下桌,就一定會有翻盤的可能!

但很多時候,這種心理只會帶來一個可能,那就是輸死你!

終於在沈哲子這里得到了一個確定可期的答案,沈恪也是心緒大定,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但在想到當下的事情,仍是忍不住忿忿道:「今次傖賊如此放肆,難道就只能暫作忍讓?」

沈哲子聞言後也忍不住皺起眉頭,雖然前景很美妙,但是眼下很難堪。尤其這件事本身就意味著台輔們策略的轉變,他們變得更激進,也因此會釀生更多變數。

而沈哲子眼下最需要的就是穩定,變數越少越好,江東最好就保持著一潭死水,等到來年他得於從容翻過手來一舉推平。

但他也知道這只是妄想,人皆有求生欲望,尤其明知道屠刀就在頭頂上懸掛著,這種等死的恐怖甚至能夠將聰明人摧殘崩潰。雖然沈哲子也想快刀斬亂麻給個痛快,不要再長久折磨他們了,但問題是眼下他做不到,所以也就必須要做好應對掙扎的准備。

略作沉吟後,沈哲子才又開口道:「還有一事請問叔父,王太傅近日起居如何?」

「維周你的意思是,此事還與王氏有涉?」

沈恪聞言後不免皺起眉頭,而後便說道:「王太傅久絕人前,尤其聽說近來疾病纏身,一直在琅琊鄉里休養,並無歸都跡象啊。」

「有涉無涉不必細論,及後自見分曉。還有稍後叔父離開時,一定記得將家人引走。我眼下尚停留於此,那是因為無人操舟。人力太多了,我反不好再作逗留。」

說實話,沈哲子決定擺姿態嚇人的時候,還真的擔心老爹信以為真,喜孜孜派家人來駕馭舟船將他送過江去,而後內外合謀籌劃大事。

若真那樣的話,他可真就不好下台了,總不能撂下狠話再去而復返。雖然真有需要的話不是不可以,但總歸面子上不好看,他沈大都督也是一個體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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