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8 弘武之困(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22 字 2022-08-07

蕭元東行至近處,便步入其中稍作欣賞,看到台上所演戲劇,臉上不免流露出幾分自豪並尷尬的笑容。因為台上所演戲劇正與他有關,名為《蕭侯擒虜戲》,正是他早年在河北野擒趙國石堪的事跡。

竹棚內觀戲的士卒們也察覺到將主到來,眼見戲台上的英雄名將活生生出現在面前,一個個也都激動難耐,但也不敢忘形,各自起身擊掌,三喝而止。而蕭元東也矜持頷首,握拳擂胸做出回應。

戲棚西側,便是戰俘營地,內中早已人滿為患,多有嘈雜聲浪喧鬧於外。好幾串的人頭懸掛在戰俘營周邊,望去令人頗感心悸,那些人何以被梟首,倒也並非全是罪大惡極,其中相當一部分受死理由甚至有些可笑,或是身患疫病瞞報,或是於營地中隨處便溺。

負責管理戰俘營的軍職名為參務,這也是大將軍府轉為四軍所設司職後勤各項事宜的軍職。參務名為高仕,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眼見將主行來,苦著臉上前說道:「將軍,營舍又滿了……是否還要再作增擴?」

蕭元東聽到這話,一時間也頓覺頭大。此前新入軍中有立威的需要,他組織發動幾場大的攻事,俘獲達於數千,其中一部分挑選組織起來充作役用,但還有大量的老弱婦孺,也都不能拋擲荒野,只能收監起來。

及後各營各自活動,也都頻有俘獲送回。一個多月下來,單單營俘便積攢將近萬眾,即便只是維持他們基本生存所耗便非常驚人。盡管其中一部分入編生產,但所出也實在不能滿足如此龐大消耗。

這些關中人說來也奇怪,各在塢壁或是游盪郊野時,一個個表現的悍勇士卒,鶴發老叟都敢持杖搏命。可是一旦被俘之後,一個個又都表現的溫順至極,既不反抗,也不喧鬧,頗有幾分逆來順受的認命姿態。

否則,蕭元東也不敢收納已經遠超本部軍力數倍之多的俘虜。現在這些俘虜,說是戰獲也不准確,反而成為一種負擔,溫順無害,驅之不散。更要命的是,蕭元東既不敢也不忍下令戰不留俘,否則這營中超過半數俘虜只怕都要伏屍郊野。

入主弘武軍之後,蕭元東才明白戰事絕不僅僅決勝於戰陣,他竟然被這些關中父老賴上了!殺不忍酷殺,逐不能力逐,用還不敢盡用。

「先再擴兩千人營舍吧。」

沉吟片刻之後,蕭元東才又說道。雖然這樣安排,他也明白此態不可久持,這么多人聚居在此,就算是沒有什么串結反抗的苗頭,單單生存消耗便不菲。更兼之周遭還有強敵窺伺,一旦突破外圍的封鎖沖殺至近畔,一時的仁念或會引禍自身。

「王師大軍應該已經拔進,若是短期再無變數,只能暫棄此處營設,轉向旁處駐扎了。」

蕭元東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一群流民逼得暫投旁處。往年無論在淮南還是河南,雖然也有此類情況,但旋即就會有專職於此的官員們將流人們接受過去。可是現在他所部便是王師在三輔唯一一股力量,凡事決斷於他,讓他不勝其煩。

不對,還有其他力量!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蕭元東眉梢也是稍稍一揚,只是片刻後便搖頭一嘆:「似乎不大可靠……」

他想到的自然是後路下邽的王猛,因為大將軍的特意交代,也讓蕭元東對其頗存寄望。可是對於這個年輕人實際能力如何,蕭元東也未敢有太大期待。

「還是先讓人擇地遷駐吧。」

雖然那些俘虜們表現的很溫順,但本質上也是懾於強勢而不敢騷亂,一如旱天枯草,稍有火星濺射便可成燎原大火,是一個非常大的隱患。一旦為敵所獲,轉頭便會成為禍亂的流寇賊眾。

蕭元東心里也隱有一個計劃,將軍隊主力暫時撤出棲鳳坡,於周邊擇地安頓下來,若這些民眾真有混亂之勢便即刻撲殺。否則也可以這些人丁當作誘餌,引賊來攻,殲敵於近。

如此安排或是用心有些殘忍,但他本就是司職征討的戰將,若真一味為這些還未受教化順服的關中游食們打算而罔顧軍事,反而是最大的失職。

巡營一番後,蕭元東再次返回大帳,還未坐定便有軍卒來告言是下邽遣使至此。

「將人召來入見吧。」

蕭元東歸帳坐定,而後便有人在兵眾引領下匆匆行入,其中一個乃是他派往下邽的營主王雪,另外幾人各作介紹,都是下邽縣署屬官。

「王事大喜,下邽縣令翟慈並丞王猛業已悉定縣域,特遣我等前來帳下報捷!」

王雪入帳,先作叩拜,而後便抬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