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8 斬草除根(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570 字 2022-08-07

恰逢軍資輸送完畢,李顏更加不願久留,要將自己所見詳告太子。

可是他正告辭之際,又被石宣喚住,正色叮囑他道:「我與太子,關系確有幾分不諧。但當下是敵國來侵,私怨自然要拋在一邊。若是因此誤事,太子難有幸免,而我身為前鋒督將,必也遭受牽連。眼下我軍奔波勞累,亟待休整,你歸去後速速奏告太子,即刻安排我軍入城。待到休整恢復之後,我與太子協同守城。」

李顏心事重重,也不敢當面忤逆石宣的意思,當即便在隨員的簇擁下匆匆返回襄國。

被剝除了建德宮的宿衛職權後,石邃便索性直接搬出了宮苑,眼下他正留駐於自己在城北新建未完工的單於台,身邊則是他自覺得忠誠無憂的東宮力士。

李顏在離開石宣軍伍之後,便匆匆往城北單於台而來,將自己所見種種畢陳之後,才一臉憂心忡忡道:「殿下,若平原公所言無虛,眼下則絕非鏟除內奸的良機,當務之急……啊!」

話講到一半,李顏突然捂住額頭慘叫一聲,原來是石邃抄起案上的擺件直接砸向了他的額頭。

「狗賊,你出城一遭,莫非是怯於賊子勇勢,居然敢歸返惑我!」

石邃認定一個事實,哪會輕易更改,此刻聽到李顏出城一遭回來之後已是口徑大變,非但沒有讓他心生警惕,反而懷疑李顏已經與石宣達成什么陰謀,登時便破口大罵起來。

李顏額角淌血,這會兒卻不敢去處理,只是跪在石邃腳下連連叩頭,於是額頭上的血漬又塗抹一地:「微臣怎敢背棄殿下……常年以來,仆等久隨太子,不敢自比血肉親厚,但靴底雜塵、從貴則貴,遺野不過污泥……」

聽著李顏連表忠心,石邃臉色才漸漸有所緩和,但望向李顏的視線仍然不乏狐疑,又喝令他將所見種種詳細道來,不得有絲毫隱瞞。

待到再聽完一遍,石邃才冷笑道:「天色昏暗,我尚不能明識丈外之物,你匆匆出入,能保證覽盡他軍容如何?賊子若是以此詐你,我若松懈分毫,便將賊眾開門迎入!」

李顏聞言後張張嘴,但卻沒敢多說。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此類懷疑,但卻眼見軍中幾名就連他也曾見過幾面的大將都身負重傷,即便是用奸使詐,尋常伍卒可以偽裝,總犯不上連大將都要弄上一個斷腿折臂的重傷吧?

盡管如此,但見石邃仍是固執己見,李顏也不敢再作力勸。

「既然賊子要入城,那我就讓他入城受死!即刻傳令下去,開放小漳城,他若不引部入駐,我即刻便出城攻殺賊子!」

石邃又惡狠狠說道,頓了一頓之後,他才又轉望向李顏問道:「王朗那個奸賊,可曾派人與你同往?」

李顏聞言後,忙不迭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王朗應該也知敵情確鑿了。他既然身為領軍,國都遭受敵擾,他怎么能不上陣?即刻傳令,讓他率領禁衛於城南列陣待敵,不得拖延!」

講到這里,石邃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從石宣口中說出的話,他是一句也不信,就算石宣說主上是太子的親生父親,他說不定都要動念做一下滴血認親。

所謂敵蹤雲雲,如果說此前還有懷疑,那么現在石邃是確定絕對子虛烏有。他所安排小漳城,乃是襄國城東一座衛城,往年還有犄角共守之勢,但是隨著城南漳水泛濫,已經與城池隔絕起來,且因地傍河澤,一旦他在西面掘開堤壩,小城便有水灌之危險。

至於將王朗指派出城,則是他打算順手接手了建德宮。建德宮中有一部分皇室家眷生活,其中就包括石宣的妻兒。

既然打算徹底撕破臉,石邃便要斬草除根,要讓石宣徹底絕後!此前由於建德宮禁衛指揮權不在自己手中,石邃就算有這個想法也無從實現。既然賊子賣力耍詐想要誘惑他,那么他便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派出禁衛,將這歹念付諸現實!

石宣會不會入駐小漳城,石邃不敢確定,但他卻能確定王朗一定不敢違抗他這條命令。說到底還是石宣造的孽,狗崽子示敵以弱,大概想不到先一步將自己的妻兒推入了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