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9 陝北賊定(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08 字 2022-08-07

因是在這一次的追擊過程中,除了習慣於艱苦作戰的弘武軍之外,其他幾路人馬幾乎沒有給敵軍造成有效的殺傷。

特別當蕭元東率眾抵達朔方、九原等地之後,發現地域早已經荒廢多年,根本難以憑此形成有效鎮戍。因是也只能樹碑為界,標示塞上諸胡敢越此境者殺無赦,之後便引部退回了河南地,就地休整。

而在這個過程中,值得一說的則是河東軍府薛濤不幸戰死塞外,也成為北伐用事以來,為數不多戰場犧牲的高級督將。

薛濤的死,既是一場意外,也是一個疏忽。當時蕭元東所部弘武軍自九原而過,剛剛抄了鐵弗部族地老巢,並好不容易追蹤到鐵弗殘部流竄軌跡,因是傳令駐守於河南幾路人馬渡河包抄設阻,打算全殲鐵弗部這南侵主犯。

薛濤所部河東府兵,自在征調之列,於是自套區向東北而動。而在沿途發現鐵弗殘部蹤跡之後,薛濤卻並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就地設阻,而是選擇了主動的出擊。

雙方鏖戰過程中,突然東路出現一部拓拔代國騎兵,與鐵弗部眾合力進攻河東府兵,是役,河東府兵三千余眾一戰盡沒,將主薛濤同樣死戰當場。而此戰也成了陝北這場戰役,王師單場戰斗損失最大的一場。

在傳回的戰報中,蕭元東也詳細論述此戰。這一場戰斗雖然直接原因是薛濤的輕敵冒進,但在當時意圖全殲鐵弗部也是王師各部所達成的共識,且塞邊地勢遼闊,極易迷途,王師的指揮系統在這樣的環境中,其實是非常滯後。

薛濤當時決定出擊雖有冒進之嫌,但若當時不攻,則極有可能再次失去鐵弗部的蹤跡。而此戰也反應出王師對於塞胡各部族之間的關系認識仍然不夠深刻,他們此前根本沒有意識到拓拔代國會出兵干涉王師針對鐵弗部的圍殺,也因此沒有足夠的准備。

如果不是代國突然出兵干涉,薛濤那次阻敵即便不能得於全勝,也能阻止鐵弗部的潰逃,給後路弘武軍爭取追敵的時間。

當然,薛濤的死也不是沒有價值,最起碼給逃竄的鐵弗部造成了一定的阻撓,使後路的弘武軍得於在後續成功狙殺羯主石虎所冊封的匈奴左賢王劉務桓,至於其他鐵弗殘部,則被鮮卑代國順勢包庇下來。

「塞邊諸情,殊異華夏。雖賊胡之眾傖寒簡陋,不足為患,然此邊地理、天時實為習戰邊塞日淺之王師大患。末將斗膽誡議,無久習之部伍,無通暢之輜途,尚不宜大用塞邊……」

戰報末尾,蕭元東檢討過失之余,也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在行台,素來都是以無畏浪戰而著名,否則也難頻有殊功加身。但就連蕭元東這樣的性格都這么說了,也足見塞上這一新的戰場,對眼下的王師而言的確是有現實的諸多刁難。

沈哲子在批閱完蕭元東的戰報之後,心中倒也沒有太大的波瀾。其實這一次的陝北作戰,從策劃之初便不乏勉強,更直接導致了黃河下游碻磝這一要塞的失守,雖然之後局勢又轉劣為優,但這當中的凶險如今思來也讓人頗感後怕。

對於蕭元東所提出的意見,沈哲子是比較贊同。強漢威邊滅遠誠是可羨,但那是建立在漢初七十年的休養生息基礎上,哪怕漢高祖得國之後大征匈奴,都要遭受平城之厄。

雖然目下的塞胡各部勢力遠遜於當年勢大一時的匈奴,可行台目下的處境也差之漢祖當時遠甚,甚至連最基本的南北一統都還沒有做到。在當下這種情況下便想威懾邊遠,本就不乏幻想。

陝北此役,能夠達成當下這種局面,已經令沈哲子頗感滿意。成功阻擊塞胡的南來,並成功收復朔方、五原等秦漢故郡,雖然僅僅只是形式上,但也不得不說,這一次的陝北保衛包括後繼的反擊,的確是取得了可稱輝煌的成功。經此一戰後,塞胡大受重創,陝北數年之內可以無患。

特別是在當下這種大戰即將展開的情況下,行台用實際的戰果向世道彰顯其強大,不獨獨能夠討伐內亂,更能夠威殺邊賊,這對人心之整合與鼓舞,意義重大。

至於蕭元東內錄細節種種,包括薛濤戰死之功過如何,沈哲子都不打算公布於外。當下的世道,需要的是振奮、振奮、再振奮!在這樣的形勢下,什么樣的異聲都不該有。

勇戰捐軀,便是人間英雄!入葬誥園,哀榮盛大,都是應有之義。而那些更入細微的審辨,且留後代於盛世作磨牙之論。

在行台接到陝西戰報之後,很快批復抵邊,告令陝北各路人馬,除留戍套區河南鎮守邊邑之必備人馬之外,余者如弘武、鎮武等各路悉入西河郡進行休整,待命配合王師之河北戰事,隨時入攻並州。

至於鮮卑代國干涉王師殺敵之仇,則暫且按下不論。代主什翼犍雖然狼子野心,但當下其存在還是給羯國帶來極大困擾,待攻滅羯國之後,又豈容索頭猖獗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