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3 廣宗順義(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34 字 2022-08-07

而胡潤的理由也很充分,廣宗乞活雖然沒有在正面戰場上配合上白羯軍狙擊王師,但其默許的態度以及廣宗與上白相近的地理位置,一定程度上也給上白羯軍提供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後方。

如果不是金玄恭冒死攻陷上白,王師也不清楚上白羯軍與廣宗乞活真實關系如何。羯將石閔扯了廣宗乞活的大旗,也的確給王師籌劃反擊的時候造成了一定困擾。

特別是王師在反擊之戰中,由於廣宗乞活拒絕出兵,而王師於廣宗周邊地理上的了解終究不如上白羯軍清楚,這直接造成了羯將石閔逃離戰場向北流竄。

凜冬已至,兗州軍雖然沒有什么大的軍事行動計劃,但仍然要負責策應東西兩處戰場。而羯將石閔熟悉廣宗周邊形勢,且在初期作戰過程中對兗州軍的狙擊表現出色,若是返回信都,很有可能去而復返,趁著冬日嚴寒之際襲擊兗州軍。

所以,為了預防這一點隱患,兗州軍必須要有一個穩定可守的城池作為據點,而無論是曲周、上白還是其他城池,都遠不足以容納數萬大軍,由於之前的戰況困頓,眼下也已經來不及再作營建。近在咫尺的廣宗大城,自然是當然之選。

如今的胡潤憤懣在懷,根本就不與廣宗乞活交涉,而沈大將軍自然也不會為之講述其中細則。也幸在廣宗乞活田氏父子不知當中隱情,否則大概是有苦果自食的感觸。

依照當時的戰況,廣宗乞活甚至不需要出動太多卒力,哪怕有數百熟知周邊地形的卒眾為王師稍作指引,都能極大程度阻止石閔潰逃。原本明哲保身的選擇,卻成了王師不得不強取廣宗大城的理由。

不過對於廣宗城,王師也不是白取。廣宗城主田弗雖然明確表態不貪戀行台的名爵勢位,但既然已經歸順行台,行台也不能讓其名不正言不順的尷尬存在,新析立的縣治被命名為順義縣,田弗則受封為順義侯,因縣為邑,居治境域。

但廣宗乞活民戶卻並沒有正式歸於其人食邑中,因為行台也根本不清楚廣宗目下有多少鄉戶。換言之,廣宗乞活民戶人人都是律法定義上的自由人,可以接受田氏順義侯管制,也可以不接受。

且不說廣宗乞活之後商議如何,行台對於他們的安置問題研究卻並沒有就此打住。沈大將軍只是提出原則、框定大概,至於具體的細則,則吩咐給秘閣少賢,讓他們集思廣議,將之當作一個施政的課題進行討論,擇其優者而采納。

如果廣宗乞活知道行台對他們的問題如此重視,不知欣慰還是苦澀。但最起碼那些秘閣少賢們,對此都充滿了興趣,畢竟廣宗乞活的問題太特殊,也更能激發人的想象。

而且這只是一個相對獨立於行台統序之外的縣治,就算是措施有什么失妥,也不會造成普世的惡劣影響,有著極大的修改空間。所以對於大將軍給他們提供這樣一處試驗地,秘閣少賢們也都分外積極,幾乎每個人都有進策提議。

所以當廣宗乞活還在跟胡潤扯皮要不要止戈卸甲或是遷離廣宗問題的時候,並不知他們對行台已經有了非常豐富的意義。

沈大將軍是將他們定做一個河北標尺和觀察者,通過他們與世道的融合來判定河北整體施政復建的進度與成果。

而行台所培養的那些少賢後進者們,則將還沒有正式設立的順義縣並其周邊區域當作一塊試驗田。雖然行台政令並不會直接施加於廣宗乞活身上,但可以通過對周邊境域的施政措施,去間接影響廣宗乞活的狀態。

隨著行台統一天下,類似廣宗這樣的情況必然陸續會有。許多胡虜內遷頗成規模,既不能完全肅清,也難在極短時間內徹底納入行台統序,針對廣宗乞活所磨練出來的各種經驗與技能,大可以因地制宜,施用到別的類似但又不乏差別的情況上。

包括統一之後的拓邊,對於邊胡的羈縻與治理,同樣也可以引用此一類的經驗。所以未來廣宗乞活所聚居的順義縣,無論在施政還是在學術層面,對於行台都有著不小的借鑒意義。最起碼在其地還未完全融入世道大局之前,所獲得的關注絕不會少。

石頭都能攥出水來,廣宗乞活以為只要保持閉塞自治,便能避免被行台大肆利用,這想法也的確有幾分天真。

如今已經有著無數少賢才力將注意力集中此邊,他們當中或許就會涌現出未來新朝的宰輔大才,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是世道中堅。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說的就是他們。

當乞活民眾陸續遷離廣宗城前往新鄉土的時候,圍繞順義縣周邊已經有了鹽鐵令、榷場令、贖桑令、補籍令等種種政令待發,後面則是一個個秘閣少賢摩拳擦掌,等著檢驗這些政令的實施效果。

為了讓這些民戶能夠順利到位,他們甚至主動奔走求告周邊那些河北土豪鄉戶,籌措物資幫助乞活民眾安家立業。這其中尤以曲周縣尉桓伊最為踴躍,得益於提前入職,他已經將在不交惡、不動武的情況下吸納乞活鄉民主動入籍歸治當作主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