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6 雄陣萬變(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868 字 2022-08-07

即便是以上條件都具備了,此前謝艾都不敢將陣勢完全鋪設開。六十四營軍卒數量看起來雖然不少,但若鋪設在覆及幾十里方圓的大陣中,很難做到彼此呼應。

而騎兵素來都以進攻節奏迅猛而著稱,一旦營伍之間配合稍有出錯,便有可能被羯軍游騎攻破拔除一兩處營壘,使得大陣中出現漏洞而造成全局的崩潰。大陣每延伸一層,對於主將的掌控力要求便是成倍的提升,弄巧成拙的幾率實在太高。

所以大營中必須要搭配足夠的騎兵作為預備隊,一旦某一處變化不能及時,便需要騎兵機動力量沖上去阻撓敵軍的進攻節奏,才能繼續盤活後續的種種變化。

如果不是戰爭初期王師機動力不足,加上右翼兗州軍並沒有在預定時間內抵達戰場區域,使得中路孤軍難進,被襄國的羯軍壓制不前,謝艾也不會布下這種要求過於苛刻的戰陣。說到底,八陣雖強,但在應用方面還是守大於攻,且過於繁瑣。

但陣勢一旦鋪設開,威力也很快便顯現出來。通過大陣層層外擴,可以最大程度的抵消羯軍騎兵的壓制,使得中路軍可以始終保持前進步伐,如今已經漸漸逼臨襄國城外,已是圍城在即。

畢竟,襄國的騎兵規模不小,足足兩萬余眾,若沒有數倍於敵軍的兵力,也很難做到徹底的圍城。而且就算是有那樣優勢的軍力,羯軍也未必就會死守城池,一旦在圍城之前大舉出城進行野戰,會生出太多變數,更不要說信都方面隨時會有援軍抵臨。

大概羯軍方面也感受到王師大陣層層推進的危機所在,因是這段時間頻頻扣陣,想要沖垮王師大陣。

如眼下這一路羯軍騎兵,雖然被刀車戰陣橫阻繞行丘下,不顧箭塔攢射的凶險仍然向鄧逸軍包抄而去,在通過丘下箭塔范圍的時候,雖然付出了近百條人命,但是由於馬速驚人,也終於沖破了戰陣外圍,距離後撤的鄧逸軍只在一程。

然而在這一路羯軍繞過土丘的時候,土丘後方早有五百騎兵列隊待戰,一俟最近的令塔響起進攻的鼓令,當即便從土丘後沖殺而出,勁矢一般直直扎向那一路羯軍側翼。

大陣中不乏空曠之地,此處方圓數里,全無營壘車陣的存在,就是留給騎兵沖殺之用。沖到近側的羯軍聽到側翼馬蹄雷動,心中也是一驚,待轉首看到對方旗號武裝樣式後,更是驚得目眥盡裂。

「沈獅!是沈獅……」

人的名樹的影,沈雲並奮武軍於羯國的赫赫威名,那是屍山血海堆砌高舉,奮武將士一旦出現在戰陣中,對羯軍而言便意味著九死一生的慘烈。

因是隨著其軍沖出,羯軍將士已經不戰先潰,前路或還循著慣性繼續前沖了一段距離,後路卻已經滿臉驚駭,勒馬轉首便循來路飛逃出陣。

當奮武將士抵達之際,那一路千數羯卒已經超過半數倉皇後撤,又付出百十條人命代價才算是沖出土丘范圍。而仍然還留在陣中的羯軍,也已經膽氣俱喪,於戰陣中四向潰逃,卻被沿途圍堵而來的王師將士們從容射殺!

「大丈夫正應如此啊!」

鄧遐被叔父拘在車陣中,眼望著奮武精騎沖出後還未及戰便將敵卒驚得潰走四散,那稚氣濃厚的臉上更是充滿了崇敬之色,恨不能以身代之。

單憑威名就驚走了犯陣羯軍,沈雲卻沒有什么興奮之色,策馬行來,整個人身上都有一股懶散,甚至就連兜鍪都只掛在馬鞍上沒有佩戴。

他的奮武軍被安排在前陣為陣線前推保駕護航,等閑不能出擊,實在是讓他提不起興致。襄國此境對他而言也算是舊地重游,雖然自己也明白去年能夠破城太多僥幸,但眼下被限制在營中,不能恣意外出殺敵,總有幾分苦悶。

不過在看到對面車陣中得少年鄧遐後,沈雲臉上倒是泛出一絲喜色,剛才於陣中待命,他也看到這少年陣斬敵將,頗愛其勇力,招招手示意少年行到近前,上下打量一番後便笑道:「小子勇力可觀,稍追我舊年,可願入奮武營中?」

「我、我……末將、末將……」

鄧遐正是少年心性,對於勇破羯都的沈雲崇拜至極,聽到自己竟得沈獅賞識發聲招攬,更是激動得手足無措,興奮得幾乎說不出話,嫩臉漲得通紅,片刻後驀地一頭栽倒沈雲馬前,大聲道:「願隨沈侯鞍下,痛斬賊羯!」

另一側鄧逸眼見這一幕,臉色不免稍稍一變,想要發聲阻止,畢竟這個侄子勇力可觀,就連其兄長都將之當作自身功業的接班人,准備稍作歷練便接掌部曲,若是就此加入奮武軍,自然很難再返荊州。

不過他見鄧遐一臉欣喜狀,腦海中又泛起北進以來所見諸多人事畫面,很快便打消了上前阻止的念頭,兒郎豪勇可恃,不可局限家門作犬才飼養。

略作沉吟之後,他大踏步行上前去,對沈雲抱拳施禮:「家門幼劣,能入沈侯門下受訓,多謝沈侯青眼!」

沈雲聞言後倒是愣了一愣,再垂首看一眼那興奮得臉色潮紅的少年,便點點頭,算是認下了這個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