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4 惡婚難拒(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691 字 2022-08-07

祖青始終銘記家仇,乃至於不乏死志願以一命洗刷家門恥辱,心跡決不可稱純潔無瑕。他也未嘗沒有借著自己中軍將領的身份做一些暗室之謀,但如張豺這種真正的元老重臣並不會將他這個祖氏余孽放在眼中,平時也根本就懶於接觸。

至於那些懷揣異志的河北世族,因知祖氏乃是南國叛逆門戶,再加上祖青之父祖約本就是與江東的庾氏為敵,而庾氏則是南國重要權門,自然也不願與祖青過於親近。

同時祖青心中自有底線,不願真的與羯國那些將領們沆瀣一氣。如此一來,原本覆及整個內六軍的大清洗,反倒讓他有驚無險的渡過,成為羯主石虎看來忠貞孤直的少壯戰將,引作心腹重用。

至於石虎將張豺的信物轉交給自己,同時對他說要給他一場富貴,祖青苦思半夜也是沒有什么具體的思路。

今日奉命來見張豺,倒讓祖青心中隱隱有了一些猜測,但也實在不敢確定並妄動。他看到張豺須發雜亂,兩眼血絲密布,僅僅只是過了一夜,但是較之昨日相比,似乎老了數歲,心中也不免感慨石虎手段之陰狠。

入帳之後,祖青並沒有直接宣告石虎的命令,而是示意隨員送上清水、餐食,自己則靜靜的站在帳內,看著張豺洗漱用餐。

「讓少輩見笑了。」

雖然這一夜飽受折磨,但張豺也不願在這些國中後進面前失了氣度,故作從容的洗漱用餐完畢之後便站起身來,望著祖青微笑道:「主上有何囑令,張某恭候訓教。」

祖青上前一步,一手按住佩劍,一手自懷中掏出張豺的玉玦,輕輕放在了張豺面前小案上。

張豺看到那枚送出後又返回自己面前的玉玦,瞳孔驀地一縮,神情復雜的長嘆一聲,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祖青說道:「主上將此信物賜我,言是並賜一場富貴。末將愚鈍,苦思竟夜未有所得,不知張公可有教我?」

「這、這……」

張豺聽到這話,雙肩已是驀地一顫,臉色劇烈變幻,兩眼死死盯住祖青,想要從其臉龐上看到一絲端倪,但所見只是一張平靜且帶著疑惑的臉龐。

「主、主上真是如此告你?」

關乎到自身性命安危,張豺再無表面的從容,一臉忐忑發問說道。

祖青微微頷首,繼而又說道:「昨日晝夜擾亂,主上多有震怒。今日著令末將轉告張公,不必再侍御前,暫且還家休養。另主上有意傳召章武王歸國輔事,請問張公可有薦選使才?」

雖然祖青話語不多,但當中所蘊含的意味之多,卻令張豺一時間都消化不了。他深吸一口氣,而後背過身閉目沉思良久。

首先自然是松了一口氣,事情總算沒有出現最惡劣的結果,張豺這一條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很顯然,他想要有驚無險、無傷無損的渡過這一危難也不可能。章武王歸國,本也正是張豺想要促成的一個結果,只是特意詢問自己有沒有推薦的使者?

一念及此,張豺臉色又是變幻不定,隱有冷厲流轉。

如是過了足足一刻多鍾,張豺才緩緩轉過身來,上下打量祖青幾眼,繼而便露出一些贊賞之色:「祖將軍不愧名門之後,英姿卓然,遠邁同儕。我這個老家伙,舊年冗務遮眼,竟不見國中如此俊秀少勇。不知將軍可有婚配?」

「不、不曾……我、末將刑家少劣,既不能重肅家風,又未有尺功報效君王,縱有良配,不敢取辱,無謂累人。」

聽到張豺這一問話,祖青一時間心弦一顫,繼而更生一股羞怒。他終於明白了這所謂一場富貴是什么,原來石虎是打得這樣一個主意,先將他收作心腹,而後再安排他作為一個棋子嵌入張豺的勢力范圍之中。

可是,他家門雖然敗壞,且自身也是碌碌無為,但卻真的恥於同張豺這樣無論在南在北都可稱賊逆武宗的門戶有什么密切關聯。一旦與張豺這樣的人有了親密聯系,且不說會被卷入到怎樣詭譎的權斗之中不得抽身又凶險無數,他想要洗刷家門舊罪罵名只怕要更加希望渺茫。

但如果這是石虎的意思,而張豺也已經有所領會,他又有拒絕的可能嗎?

很明顯石虎並沒有徹底鏟除張氏的打算,但也不會再信任放縱,那么就需要一個可以信任並操控的心腹作為他的耳目以及與張豺溝通的渠道。而張豺為了能夠保住自家勢位不失,同樣也需要這樣一個人選來安撫主上。

一旦祖青拒絕這樣的安排,只怕即刻便要大禍臨頭,更不要再說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