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1 巢中危卵(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53 字 2022-08-07

就連石氏崛起過程中,於之助益甚偉的太原郭氏,也在此前不久被羯主石虎將在朝族人屠戮一空!

如此一個禽獸門庭,暴虐河北,殘害蒼生,還有什么資格奢求孤兒寡婦不受人凌辱?

祖青入值西殿不久,郊野中終於出現了晉軍的蹤跡。雖然信報中所言僅僅只有十幾名晉軍游騎斥候而已,但信都凡是知曉這一敵情者,俱都如臨大敵,而西殿氣氛也變得空前凝重。

張豺作為信都目下實際的掌控者,統合眾力、抵抗晉軍的進攻乃是份內事務。因是這幾日其人頻頻出入於西殿,與劉後召集城中權貴商討對策。只是其人凡有出入此間,俱都佩劍負甲,且身畔擁從者極多,可謂是警惕十足。

但其實張豺就算不擺出這樣的姿態,祖青也並不會選擇於此時發動。他雖然掌控頗具數量規模的禁衛,但這些禁衛將士終究不是與他並為一體、生死與共的家將部曲。

此前之所以能夠逆控石虎,也在於當時大勢所趨,將士跟隨還有權勢富貴作為誘惑,就算不跟隨祖青,一旦事敗之後也有極大可能會遭到清算株連。可是現在若再發動作亂,並沒有短期可見的利益誘惑,自然很難煽動眾多卒眾跟隨。

因此祖青選定的時機是在王師大軍圍城之後,最好能夠打上幾仗、力挫羯軍。屆時羯國人心更加渙散,絕望之中難免謀求出路,屆時再鼓動禁衛除掉劉後與儲君、突圍投晉,成功幾率才會更大一些。

晉軍開始出現於信都城外,張豺近來更是倍感焦灼。他心中很清楚,單憑眼下信都士氣低迷的所謂內軍外軍,想要抵擋住晉軍的進攻幾乎沒有可能。而眼下信都還能指望動員的新力量,一者就是城內各權貴人家蔭私部曲,一者便是駐扎在扶柳城的張舉所部羯軍。

那些權貴私曲為了各自活命,一旦動員起來,必是一股戰斗力不容小覷的力量。可若還任由各家把控於私庭之中,非但無助於國,反而有可能會在大戰來臨時於城中爆發出無可遏止的混亂。

所以,這幾日來張豺一面與劉後商議、再以官爵名位去鼓舞、團結那些權貴門戶,一面則不斷奔走、親自登門去說服那些只求自保的人,向他們仔細剖析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

眼下羯國仍存,他們的權勢富貴還能稍有保障,一旦晉軍大舉進攻乃至於攻破城池,憑他們手中那些部曲力量,是無論如何也抵抗不住晉軍虎狼之眾的沖殺。唯有將這些分散的力量集結起來,投入一用,才有可能確保城池不失。

但道理是這樣一個道理,人也不乏孰輕孰重的明識。可若真講到實際的交出自家部曲為公用,一個個又都態度曖昧、遲疑難決,斤斤計較於權位的回報。

這一日結束議事,張豺在離開西殿之際,對持戈立於殿階的祖青招了招手,之後翁婿二人便行入西殿附近一處閣樓中。

「南賊業已顯出蹤跡,對於之後這一戰,阿郎可有什么遠見?」

張豺坐下之後,抬眼望向祖青發問說道。

祖青聞言後只是垂首道:「國運修短、社稷安危,自有丈人等國老重臣操勞,青不敢妄作置喙。」

張豺聽到這話後便笑了笑,又開口道:「還是應該想一想,畢竟我等俱是巢中危卵,生死攸關,又哪能置身於外啊!」

祖青只是作恭聽狀,不再開口回答。張豺見其如此,轉又言及別的話題:「即便無論大勢,但若職責之內,阿郎也要更作用心啊。目下強敵游弋於外,國內也是妖異頻生。就在昨夜,東台便有妖事暗生,若非宿衛機警,只恐將要釀生大禍。」

祖青聞言之後,雙肩陡然一顫,繼而冷厲視線死死盯住張豺。

張豺卻不關注祖青的態度變化,只是招手喚來門外一個親兵,親兵將一方木匣擺在廳中桌案上便退出。張豺則抬手將那木匣打開,內中赫然盛放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祖青視線落在那人頭上,眸子驟然一縮,然後便快速轉移開,放在膝上的拳頭攥起,關節隱隱作響,牙關更是幾欲咬碎:「越俎代庖?張公是要責我失職?」

張豺聞言後則微笑起來:「阿郎言重了,不過是親長關懷後進,稍作補漏罷了。這賊子名王安,值守東台竟然私蓄薪柴、油膏等物於下,奸心賊膽若斯,所謀為何,讓人不敢深思,實在死有余辜!阿郎你職事繁重,疏漏難免,你我翁婿親密,我總不能察此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