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色星辰(上)(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2985 字 2021-06-17

陰謀和詭計,罪惡與丑陋,許多都是在黑暗中的密室里誕生的。

但陰謀也能在光天化日下造就。

例如現在。

在冬日將至,11月16日的中午,一座寬闊的馬場里,一位身寬體胖的老年貴族,身著厚厚的貂皮披肩,在遮陽傘下,低頭皺眉。

他一邊看著場中幾位馴馬手的訓練,一邊顫巍巍地聽取著左手邊另一位貴族的話。

半晌,他才悠悠地嘆出一口氣,看著遠處一匹不聽話的馬,嘴角折起。

「什么樣的王室秘寶失蹤,才值得我們尊敬的陛下無限期封鎖閔迪思廳?真可惜啊,我還打算下周去閔迪思廳,參觀一下科爾文大師的遺作呢。」

他身邊的貴族較為年輕而苗條,神情自在,自然而輕松地抓起手中的沉香木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

「還有,基爾伯特連夜趕到了閔迪思廳,向陛下匯報下城區的黑幫戰況。」他一邊吐著煙圈,一邊愉快地道。

「真的?尊敬的鐵腕王陛下,什么時候關心過下城區賤民的死活了?要是陛下對他的子民,有先王艾迪一半的仁愛和慈祥——」肥胖的老年貴族痛心疾地摸了摸大腿——那匹難馴的馬摔了前蹄。

「——那我們又何必在馴馬場見面?」

「擁王黨肯定在謀劃什么,我敢保證絕不會是什么小事——也許是能一舉翻盤的動作。」抽著煙斗的年輕貴族眼神奕奕。

「閔迪思廳真的是個好地方呢,丟了王室秘寶——但願別是科爾文大師的畫作——想必那兒一定提高了警戒。」老年的貴族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但年輕的貴族卻意會地點點頭:「而且我有消息,基爾伯特受命查清失竊案的真相,最近會頻繁勘察閔迪思廳——有那個男人在,就算是那只白鷹也無法下手。」

「我們可以試探,但不能過火——我們得用別的方法,打亂他們的陣腳。」

年輕貴族再吸入一口每年只產六百磅的頂級費索拉煙草,陶醉地感受片刻,然後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

「埃克斯特使節團下個月就會抵達國境內,」此時,老貴族臉上顯現出真誠的擔憂,「唉,星辰和埃克斯特的和平畢竟來之不易。」

「是啊,」相比他的前輩,年輕的貴族畢竟沉不住氣,鋒芒和意氣都在他身上顯現出來:「要是使節團在國境內出了意外,面對國內和國外的壓力,想必我們的陛下也會很被動。」

「陛下若是處置不當的話,」老貴族看著遠處的馬爬了起來,松了一口氣,喝下一口清茶,無奈地道:「唉,果然我們這種世襲王位的國家就是落後啊。」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

老年貴族挪了個身子,漫不經心地問:「西環區是怎么回事?」

「別問我啊,老大人,你知道我最討厭魔能師了。」

「嗯,那就談談黑街兄弟會?」

「那幫家伙依然不松口,」年輕貴族的臉色突然變得不悅,「才十年上下,就有這么大的口氣。想必,他們對自己背後靠山的信心,比對我們『新星』的信心還要足吧。」

「別小看年輕人啊。」

老年人無奈地咧咧嘴,眼里冒出精明和銳利:

「小孩子嚇起人來——那才叫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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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昨夜到黎明的匆匆一瞥,泰爾斯在下午時分所見的的閔迪思廳,顯得更大、更華美,當然,也更空曠。

一樓是大會客廳、大宴會廳和露天花園,配備著規模不小的後廚與地下室庫存,甚至還有軍備儲藏。

除了能將室外花園盡收眼底的露天陽台(「出於您的安全考量,我不建議您在一個月內的時間里出現在陽台或室外。」——基爾伯特),偌大的二樓有著三個不同功能的大型房間,貴族宴會廳、議事廳、游戲室以及大大小小的房間。

雖然一樓到二樓的走廊和各個出入口,按照十步一哨的規律,站滿了威嚴的甲胄守衛,面孔藏在覆面頭盔後,每個人都如雕塑般嚇人(「盡管他們是璨星家族私有的終結劍士,但我依然不建議您去捅他們的腹部,小先生。」——基爾伯特),但遠遠看去,閔迪思廳還是清冷空曠得嚇人。

但泰爾斯的起居室和卧室,包括用餐室和上課的書房,卻在三樓。從二樓到三樓僅有一條狹窄的樓梯可以通行,而八個終結劍士全副武裝、全神貫注地二十四小時守衛著這里,每六小時輪班。至於窗外和廳頂,聽說也有露天站哨的守衛(「有約德爾在,請您不必擔心來自窗外的威脅。」——基爾伯特)。

每一道菜,從椰菜、面包到牛肉、清水,都是從同樣把守嚴密的後廚和早就配備好的地下儲藏庫里取出的(「請原諒,我沒法保證它們的新鮮度。」——基爾伯特),從烹飪到送餐,都經過嚴密的祛毒、試毒和驗毒程序。

這還真是,乎想象的安保措施啊。

看來我比我想象中要重要許多呢。

該說不愧是掌握權力的統治階級么。

不知道以婭拉的身手,能否溜進來?如果是魔能師呢?

說起這個……

「不,不行,恕我拒絕,小先生。」

泰爾斯抬起頭看向基爾伯特,露出疑惑的神情。

「您的一切,到目前為止都是絕密,」基爾伯特堅決地搖頭:「恕我直言,我們已經封鎖了閔迪思廳,與外界的聯絡僅限幾個可信任的保密人——這種情況下,王室突然派人,前往下城區的幫會里,尋找三個躲藏的乞兒……無論是查探也好,幫助也罷,對你們雙方都極其不利。」

「不要小看那些有心人的能力,有一點線索,他們就能抽絲剝繭,找到源頭。」他沉聲道:「想幫助您的舊識的話,至少也要等到……合適的時機。」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皺起眉頭,把最後一口黃油面包咬緊嘴里,又甜又膩,他趕緊端起杯子喝一口紅茶。

至少伙食好了許多。

「如果您對下午茶還算滿意的話,」基爾伯特用無可挑剔的禮儀,從手忙腳亂的泰爾斯手里接過他的茶杯,微微鞠了一躬道:「我們就要開始下午的課程了。」

事實上,基爾伯特維持著不變的笑容,在心里默念道:也許我們該從餐桌禮儀開始?

「約德爾呢?他在哪?」

「他是稱職的護衛,自然時刻守在附近。」

泰爾斯忍住下意識地往四周張望的念頭。

知道約德爾在附近之後,他莫名地覺得安心許多。

於是泰爾斯扯了扯胸前緊得他不舒服的領結,在基爾伯特微蹙的眉頭下,跟著後者進入了書房。

「先,泰爾斯,我昨晚跟約德爾談過。」

基爾伯特看著泰爾斯把自己塞進一張皮椅,好奇地張望著書房四周的裝潢,特別是三面書架上滿滿的藏書。

「你是個特別的孩子,從約德爾的判斷,和我遇到你以來,這短短幾個小時內的相處,我都能看出來。」

來了。

泰爾斯臉上還是一副好奇的樣子,但心里提起了警惕。

「但這理所應當,星辰的繼承人自然是特別的。」基爾伯特背過雙手,緩步向雕刻著九芒星標志的書桌走去。

他灰白色的兩鬢此刻顯得肅穆。

「我相信,既然命運把你送回星辰,她就必然有所安排。」

泰爾斯看著這位中年貴族,一言不。

「我大概了解你的過去。在街頭的日子必然不好受。「

「但請你忘記這段曾經的過去。」

基爾伯特從黑色沉香木制的書桌上拿起一本早就准備好的書,轉過身正色道:

「你會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甚至新的名字,但真正重要的,是你將要面對和擔負的未來。」

基爾伯特炯炯有神的目光射向泰爾斯那雙灰色的瞳孔。

忘記過去。

泰爾斯默念道。

他看著基爾伯特銳利的雙眼,神色鄭重點點頭。

怎么可能。

泰爾斯心中哂道。

「我明白了。所以,」泰爾斯斟酌著自己的用字,慢慢開口道:

「現在的我,需要對我自己,對我的過去,知道些什么?」

基爾伯特表情不變,心里卻微微地頷:慌張、恐懼、無助,這些七歲孩子在當下該有的情緒,在這個孩子身上都沒有出現。

有的只是冷靜和慎重,連興奮都很少。

他果然不一般。

是在兄弟會的歷練嗎?約德爾不肯細說,可那個刺客很推崇這孩子的表現,但在下城區的黑幫真的能有這種經歷?

還是說,自遠古帝國傳承而下,近三千年的星辰王脈,果然有不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