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生種(下)(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4509 字 2021-06-17

紅色。

血的顏色。

他晃晃腦袋,只覺得一片眩暈。

我這是——在哪里?

胸腹部一片劇痛襲來!

他慌亂地呻吟著,茫然地睜眼,眼前依舊只有一片血色。

「葺仁,別亂動,再堅持一下!救護車快到了。」就在此時,一個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平靜了一剎那。

但下一刻,他胸口的劇痛和頭部的眩暈就越來越劇烈。

「吳葺仁!」那個聲音越來越慌亂,「你不能死在這里!你——對了,你還沒有改變這個世界呢!怎么可以死在這種地方呢!你都沒有改變世界,怎么有資格跟我生猴子啊!」

改變世界?生猴子?

他的大腦清醒了那么一瞬,大口地吸進一口氣,好受了許多。

在一片血紅中,他強忍著劇痛,擰起一個笑容。

「中二是病——得——治——啊~」

那個熟悉的聲音,像是喜極而泣起來。

但那道在帶著輕笑哭泣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弱。

像是快熄滅的燭火。

他突然產生了恐慌。

不。

不會的。

他在劇痛中笑了笑,想要叫住那個聲音,像平常一樣跟她開個玩笑。

然而,他迷茫地張開嘴。

卻現自己叫不出她的名字。

眼前還是一片血紅,只有全身上下越來越燙。

「噗!」

泰爾斯摔落在一片草叢上。

他睜開眼,從血色里徹底清醒過來。

「該死!怎么回事!」他的身側,那個金的蒼白男子驚怒地咒罵著。

「怎么消耗了這么多血液?」他的語氣里充滿了驚疑和不滿。

只有泰爾斯知道,在金男子化成血水,帶著他極飛離的時候,泰爾斯找到了一塊記憶碎片,在碎片的夢境里,穿越者似乎又「失控」了一次。

這次,生位移的,似乎是金男子化出的部分血水?

泰爾斯像是剛剛從過山車上下來一樣,趴在地上干咳著。

幸好,暈車——額,暈「人」的經歷嘛,之前在約德爾那里也有過。

他心想著,搖搖頭,把那一片令人不安的血紅色趕出大腦。

「明明都快到了——是傷勢還沒好嗎?血影之舞都不熟練了。」那個英俊的金男子喃喃道,粗魯地一把抓起泰爾斯。

原來已經是黃昏了,果然太陽下山了么?

有點冷,這是室外?

泰爾斯這才看清,他們正落在一條昏暗的小道旁的草叢上,眼前是一座寬闊的庄園,和附屬的大花園。

花園到小道之間的鐵門上,也飄著一面旗幟,但總體,這幢庄園看來似乎野草叢生,好像業主都沒有在專心打理。

要不是精致程度上不如,簡直就可以跟閔迪思廳相媲美了。

那面旗幟——泰爾斯眯起眼睛,看見一朵奇怪的三瓣花,有著紅、藍、綠三種顏色。

泰爾斯認出了這朵花——那是吳葺仁的第一任女友最喜歡的花。

這是,鳶尾花?

貴族的紋章?

恐怕,這就是基爾伯特所說的「敵人」之一吧。

真是糟糕,我這是直落敵巢了。

「快走!短生種的小崽子!」金的英俊男子不耐煩地推著他,往庄園前進。

泰爾斯的腦子,開始瘋狂地運轉和推理。

看來,這個金毛小白臉會說話,不是什么獸性難馴的怪物。

而且從他擄走我時留下的話判斷:

「本來只是活動活動筋骨——」

「還好太陽快下山了——」

幸好,是個有理性的家伙——泰爾斯思索著對策,他的jc匕插在腰間,但顯然依舊不能指望什么「把匕撂上他的脖子」之類的。

也不能突兀地割傷自己,給約德爾和基爾伯特報信,太明顯了,太刻意了。

那就只能先收集情報了。

「喂喂!」泰爾斯回頭,不滿地甩脫金男子的手,「看你一身大貴族的風度和氣質,不是應該言行合一才對嗎?注意禮貌!」

金男子被這話說得停下了腳步。

「禮貌?風度?」他微笑著咧開嘴,刻意露出兩對猙獰的獠牙:「對注定要吃到肚子里的食物,何須禮貌?」

金男子特意把尖銳的獠牙,在空氣中磨了一下。

果然,跟我記憶里的那種生物很像啊。

然而泰爾斯只是偏過頭,觀察了一下兩顆獠牙,就輕蔑地撇撇嘴道:「對待食物的態度都這么糟糕,可見你完全沒有美食家的天賦——心理情緒和身體狀況都會影響食物的素質,你這么粗魯的做法,萬一影響食材的口感怎么辦?」

金的英俊男子愣了三秒鍾。

他臉上猙獰的表情剛剛做到一半。

但他隨即反應過來。

「以你的個頭,算是很有膽量了,短生種的小崽子,」他隨即嘿嘿一笑,「但你不是第一個有膽量的食物,不用心存僥幸,你逃不掉的。」

「所以我的血肉真的很好吃?」泰爾斯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然後出人意料地抬起腿,往著庄園的方向走去。

男子剛剛准備一把挾起幼崽前往庄園,就看見幼崽走在了前面。

對著貌似完全沒有逃跑意圖的食物(他甚至不屑稱之為「獵物」),疑惑的金男子想要伸手撓撓頭,舉到一半又覺得這樣不太得體,只得放下手,用人類看得到的率,快步跟上泰爾斯。

「不是血肉,只有血而已——你應該最近才受過傷吧?血液的味道飄得到處都是。嘖嘖,好香,真想先咬上一口啊。」

兩人繼續向前走。

「那你准備怎么吃我?生啃還是直接吸血?從哪個部位開始?調味料怎么說?」

「圖瓦爾家的人才喜歡生啃——他們享受獵物的嚎叫。我們一般都是直接吸食血液,分為頸食和腕食兩種。調味的話——等等,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些!短生種的小崽子!」

金男子停下腳步,一臉疑竇地看著言行明顯不像一個七歲孩子的泰爾斯。

「我注定是食物了對吧?對於自願犧牲的食物禮貌一點,不也是一種美德嘛?而且心情不錯的食物,也許血液的味道也會比較好哦——」

「你——作為食物真是古怪——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過你吧?」

「難得的美食嘛,當然是世界稀有的了。來來來,不要停,我們繼續走嘛。請問先生您的名字是?」

「小崽子,你問這個做什么?想報仇?」金男子又停了下來,他對眼前這個詭異男孩的懷疑和警惕越來越高。

「你的身手,想找你報仇也不容易吧。還有,既然都要被你吃掉了,總該讓我知道名字吧?喂喂喂的亂叫不覺得很粗魯嗎——額,你不是沒有姓氏的私生子吧?至少也該有個名字?」

金的男子更像是被最後一句話刺痛了自尊。

只聽他驕傲而自豪地回話:「「吾名伊斯特倫·凡·萊卡·李斯特·科里昂,夜之國度,七支之,科里昂家族的一等血裔騎士。」

「來來來,繼續走——所以你為什么叫我短生種?」

「壽命不足一百二十年的人類,不是短生種是什么?哪怕像你這樣年幼的崽子,最多也就剩下九十多年可活了。」伊斯特倫輕蔑地道。

「所以你們是,額,『長生種』?壽命比我們長很多?」

「當然,血族的壽命無窮無盡,豈是下等的短生種可以想象!」

泰爾斯默默地將各種信息納入腦海中。

伊斯特倫·科里昂

長生種,短生種。

夜之國度,科里昂家。

優越的血族。

而且——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他似乎對我為什么出現在閔迪思廳,並不感興趣。

這可能是唯一的生機——哦,差點忘了,他本來就打算「吃」掉我。

泰爾斯和伊斯特倫走進了庄園,穿越者眼睛一眯:門口處,兩個戴著紅色頭巾的凶狠男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血瓶幫?他們怎么在這里?

「話說為什么要停在這里?直接飛進去不好嗎?」

「要不是因為血影之舞——咳咳——」

英俊小生伊斯特倫突然意識到,身邊的這個短生種幼崽可以理解自己的話,於是他頗有風度地清了清嗓子,然後淡然地繼續道:

「哼——要不是因為這里並非我們的地盤,我也是准備直接飛進去的。但我們畢竟只是客人,自然需要保持對主人的尊敬和禮貌。」

是個注重風度的長生種,泰爾斯默默道。

血瓶幫的兩位幫眾上走前來,臉色不善地看著一大一小的兩人:「什么人——」

但伊斯特倫擰著眉頭,冰起臉,不屑地打斷了他們:

「滾開,劣等的短生種!」

泰爾斯臉皮抽搐,決定收回剛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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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鍾前。

「一夜戰爭」慘敗之後,作為血瓶幫為數不多的,日夜兼程趕回王都的掌權人之一,八大異能戰士之的「紅蝮蛇」涅克拉,戰後的整整一天,都是在焦頭爛額中度過的。

至少在另外三位異能戰士,以及神隱已久的血之魔能師緊急趕回王都之前,他必須撐住大局。

先是「一夜戰爭」的善後。

除了一場宏大的爆炸表演,氣之魔能師消失得不留一點蹤跡。他的私人護衛,那個用劍的瘋子跟羅爾夫躺在一起,上半身都快被剖開了。為此只能推斷艾希達是被人干掉了,所以涅克拉必須確認兄弟會的三大殺手——尤其是黑劍本人——是否在王都內,才能放心出行(事實上,從紅坊街逃回來的廷克一直覺得他多心了,黑劍就算在王都,也多半不會看上他的)。

廷克和努美諾是少數逃回來的血瓶幫十二至強(「他-媽-的,果然懦夫才能活到最後。」——涅克拉),他們都對紅坊街生的事語焉不詳,除了恐懼就是驚慌,涅克拉直接放棄了查明真相的企圖,至於氣之魔能師的仇,等血之魔能師回來再決定吧。

丟失了油水眾多,經營已久的紅坊街,血瓶幫的士氣大挫,許多普通幫眾都開始動搖。主顧們——無論是貴族、商人還是暗中的同行者們——都在表示「與血瓶幫的深厚友誼堅決不動搖」的同時大幅減少生意往來,甚至撤走資金,居然還有做了一半的生意毀約食言的(「我草他——冷靜,要冷靜——血債自有償還!」——涅克拉)。

在王都的其他城區,士氣低落的血瓶幫,面對勢如破竹的兄弟會「下等人」更是節節敗退,可以想象,當消息擴散到全國,各個分部的斗爭都會呈現相同的面貌。

其次,血瓶幫背後的主要支持者之一,以三色鳶尾花為家族徽章的凱文迪爾家,即使在知道他們慘敗之後,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既沒有增援也沒有安撫,連安慰的銅子都不見一個。涅克拉最憤恨的是,虧他們平時在全國上下為對方干了那么多的臟活,到了關鍵時刻,那個叫塞舌爾的終結騎士連公爵庄園的門都不讓他進去!就這樣,還在中午給了涅克拉一個任務,讓他「查清楚閔迪思廳的失竊案」——失竊案?草,他身上到底哪個器官看著像警戒官和私人偵探了?他切掉還不行嗎?

說起警戒官,涅克拉更是怒不可遏:媽·的,西城區警戒廳的那個大青皮,叫洛比克還是洛克比來著,平時看著笑眯眯的,一夜戰爭的關鍵時刻也不知道派人增援一下,說好的『警民合作』呢?這就算了,涅克拉強忍著不爽,跟他要幾具屍體,還推三阻四,最好笑的是居然裝著一副正義使者的樣子,收了他們這么多油水,現在來維護正義?早干嘛去了!在涅克拉面前談正義?他身上哪個器官看著像好人了?他切掉還不行嗎?媽-的,換做以前,涅克拉今晚就敢到他家去,把他老婆剝光了吊在西城門上當門鈴用!

還有,涅克拉現在就要去解決這件事——凱文迪爾家的那三個吸血鬼,居然就被鳶尾花丟在他們血瓶幫的東城區分部(其實蔓草庄園也是凱文迪爾家的產業)「好好招待」?你以為是招待走失的小狗嗎!他們一天就要十個人的血量啊!還索要階以上的高手!好啊,干脆找到黑劍,一悶棍敲暈,綁起來給他們送過去算了!自己已經把許多平時看不順眼的血瓶幫眾都送過去了,還嫌不夠,害得自己要低聲下氣地去跟那個大青皮求要屍體!他身上哪個器官看著像動物飼養員了?他切掉還不行嗎?最討厭的是,那幫吸血鬼人數不多,脾氣挺大,頤指氣使,看涅克拉的眼神,好像他才是小狗一樣!

帶著這樣的壞心情,涅克拉帶著隨從,在入夜時分走進蔓草庄園,向著臉色同樣不佳的血瓶幫眾,隨便揮了揮手就當作打了招呼。

他走進庄園主建築的石梯里,隱約從地下傳來的哭號和慘叫聲,讓紅蝮蛇本來就糟糕透頂的心情越煩亂不堪。

強忍著不去想地牢里的「血食」(尤其有不少還是他過去的同僚和屬下),涅克拉臉色鐵青地走上二樓,一把推開主廳的木制大門,臉色不悅地看著眼前的幾人——確切地說,是兩個人以及他們的食物。

一個容顏姣好,皮膚白皙,紅色馬尾,性·感而誘惑,穿著貴族騎馬裝的三十歲女人,溫柔地推開一個雙眼迷茫的男人。

誘人的她,舔了舔嘴邊的血跡,對著涅克拉勾起一個迷人的笑容,然後伸出食指,抹了抹嘴角流到下巴的血跡。

那個被推開的男人似乎只是一個被擄掠來的平民,這時雙目失神、皮膚慘白地倒在地上抽搐,呼吸越來越弱,眼見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