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血脈儀式(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235 字 2021-06-17

但泰爾斯的話還未說完。

「既然刺客的目標是你……那會是誰想要你的命?」

「公爵大人,不妨回想一下,」泰爾斯的聲音像一樣布滿鐵刺的榔頭一樣,敲打在詹恩的心上:「你那天是要去做什么事,見什么人,都有誰知道你的行蹤?」

詹恩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不露聲色,但那天的場景卻抑制不住地,出現在腦海里。

他看見遇刺的人里有基爾伯特,為了收買人心,所以出手相助。

那些刺客。

那個男孩。

還有——知道他會去那里的,那些人。

泰爾斯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是不是那些,你以為是自己同盟的人?那些為了一個更美好的星辰,而共同努力的人?那些曾經許諾了你一個美好未來的人?」

泰爾斯轉過頭,嘆出一口氣:「也是,在有資格坐上王位的人里,你是最年輕,也形象最好,最有民望,最有可能的人選——他們也是這么跟你說的嗎?」

屏息的人群,終於開始喧嘩起來。

場中,每個人對泰爾斯的表現,都反應各異。

卡拉比揚伯爵身後,年輕的科恩警戒官,訝異地盯著那個男孩。

他……真的只有六七歲?

我七歲的時候……算了不提了。

免得傷心。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

只見老卡拉比揚伯爵轉過頭來,審視的目光看了看科恩,又看了看泰爾斯。

在科恩越來越疑惑的表情下,老伯爵的目光來回數次。

最終,老伯爵看著科恩,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又轉過頭去,看向泰爾斯。

只余下一臉無辜的科恩,先是恍然大悟,隨即又喪氣地低下頭。

老頭子你至於么!

人和人不能這么比啊!

「黑先知」莫拉特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泰爾斯,目色復雜。

先前,似乎有些小看他了。

臭名昭著的秘科腦,對身後的拉斐爾悄然道:

「這孩子……真是出乎預料……如果他是你未來要服務的國王……」

「好處是,你可以省心不少,壞處是,你沒法省心。」

面對這聽似自相矛盾的話,拉斐爾凝重地點了點頭。

他聽懂了。

凱瑟爾五世看著自己的兒子,眼光閃爍,他微微側頭,對身側的姬妮低聲道:

「那孩子,跟基爾伯特學過口才和演講,或者跟你學過推理和觀察嗎?」

「沒有,」姬妮看著場地中央,那個沉穩解說著的男孩,露出一個苦澀與欣慰並存的笑容:「那個孩子,比較特殊。」

「比較特殊,」凱瑟爾五世深思了一會,輕哼一聲,臉上露出黯然與復雜:「是啊。」

「如他母親一般。」

姬妮臉色一僵。

凱瑟爾的目光回到泰爾斯的身上。

「夠了!」

廓斯德憤怒地一錘石座的護手,打斷泰爾斯的話,他氣惱地看向眼神玩味的凱瑟爾:「陛下,鬧劇該結束了……我們的正題是……」

「南垂斯特的獨眼龍!你為何如此著急?」

眾人轉頭,驚訝地看見,出聲的人是北境公爵!

只見瓦爾冷冷地抬頭:「難道,聽他說下去,會對你不利嗎?」

廓斯德竟一時語塞。

「還有你,法肯豪茲的老骨頭,」瓦爾雙目蘊火,他轉過頭,看向那個形容枯槁,面容恐怖的男人,帶著深意的語話語無比犀利:

「這種情況下,你居然沒有幸災樂禍,沒有出言諷刺,還真是少見啊。」

「謝謝你提醒我,才正要開口呢,哈哈……」慢了一拍的西里爾·法肯豪茲,指著臉色奇差的詹恩開口大笑。

但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此刻的他笑得有些干巴巴:「看來你被人擺了一道啊,乳臭未干的小公爵!」

「至於您,庫倫公爵,我們的相大人,」瓦爾看著對面的肥胖公爵,不屑地丟下一句話:「還是一樣穩重啊。」

庫倫公爵憨厚地笑顏以對。

詹恩捏緊拳頭,維持著自己僅存的風度,竭力不去看那幾個人。

那幾個人。

如果,如果我死了……那些人里,誰會得益——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懷疑,開始考慮這些事情。

「好了,孩子,」臉上頗有些蒼白的詹恩勉力露出笑容,無力地開口:「無論你說了什么,都沒有證據……」

「公爵大人!」

泰爾斯看著這個年輕的公爵,目光冷漠,刻意避開「證據」一事,有意地引導他和聽眾的思維:「你在那個,意在王位的團體里,究竟是什么地位呢?」

「是啊,聽上去沒道理,你們的團體不止一人,如果你遇害了,必然人人自危,那樣同盟不解自散。」

「幕後黑手為什么要刺殺你,做破壞計劃的事情呢?」

「除非,」泰爾斯又嘆了口氣:「有個更可怕的可能。」

詹恩閉上眼,輕輕垂。

他不是笨蛋。

「那就是,團體里的所有其他人都知道,你是注定要被犧牲的對象,」泰爾斯繞著詹恩走了一圈,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拍了拍鳶尾花家主的肩膀:

「你的死,是計劃的一部分——你才是被出賣的那個人,是那個唯一的棄子。」

「也是呢,年輕有為,手段高,家底豐厚,民望頗高,如果這樣的你登上了王位,哪怕是選王制的王位,想必不需幾年,凱文迪爾就是另一個璨星王室,開始制衡領主們——而哪怕拼壽命,你的年紀,也能活得比他們所有人長。」

「那他們換不換王室,又有什么區別呢?」

「三色鳶尾花的主人在王都遇刺,貴族們只會更惶恐,戰爭的壓力只會更重,陛下遭受的指責只會更大,逼立繼承人的陰謀,也許會更順利。」

「那頂王冠,也會戴在他們更屬意的人頭上。」

詹恩表情淡然,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目光,已經許久沒有移動過了。

「你在戴上那頂王冠之前,就已經被出賣了。」泰爾斯像個小大人一樣,滑稽地搖搖頭:「說到底,你還是太年輕了啊,交友不慎。」

「他們大概借用了你和凱文迪爾家的很多力量,籌備了很久,但他們無論許諾了你什么,」泰爾斯走回凱瑟爾的身邊,冷冷拋下一句話:「都不准備兌現了。」

「請仔細想想,再重新考慮您的立場吧,您是個聰明人,更願意選擇誰做盟友?究竟誰來當國王,才對鳶尾花的茂繁,最有利呢?」

詹恩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看泰爾斯,他只是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地面,似乎對地磚上的紋理特別感興趣。

此時,泰爾斯卻突然回頭。

他對著石座上的領主們,詭異地喊了一聲:

「別動。」

許多領主都皺起眉頭。

泰爾斯的目光,仔仔細細地掃過每一個人的面孔,似乎連每一個毛孔都不肯放過。

他陰冷地道:「別動,出賣詹恩的同伙們,別轉開頭,別轉移視線,看著我的眼睛……我能從你們的表情里,嗅到你們的心虛和恐懼。」

詹恩也倏地抬起頭,看向那些領主們。

一些領主的呼吸,在瞬間一滯!

但下一刻,泰爾斯卻忽然整個人放松下來。

只見他攤開手,嬉笑道:

「別緊張啊。」

「我開玩笑的。」

有些領主們呼吸一松,看著泰爾斯的樣子,不是暗暗咬牙,就是緊緊捏拳。

他是故意的嗎?

「但看到鳶尾花的例子,你們就明白了吧,」泰爾斯看著領主們,臉色回復嚴肅:

「一旦璨星絕嗣,無論其他任何豪門或望族登上王位,無論即位前還是即位後,脆弱也好,強大也罷,新的王室終究會成為領主們下一個要針對的目標。」

「不用外敵,你們自己就會在不再平衡的權力天平上,自相殘殺,直到星辰毀滅。」

「我並不在乎你們中是誰策劃了這個陰謀,這個計劃,也不在乎究竟是誰想要王位——畢竟在許多人看來,王室絕嗣既然已成定局,那自然要選擇最符合自己利益的未來。」

「但是,我現在已經站在這里了。」

「為了星辰的安定,也為了你們自己的利益。」

「璨星王室的存續,才是星辰的穩定,最大的希望。」

「各位,為了一切的一切,請如你們的先祖一樣,堅定不移地支持璨星,支持我吧。」

人群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有不少人開始鼓掌。

像是巧合一樣,廣場上的歡呼聲也一陣一陣地傳來——也不知道衛兵把廳內的話傳到哪一句了。

泰爾斯沒有去看領主們的表情,事實上,他更享受,自己去想象他們的表情。

基爾伯特終於長出一口氣,對著走回來的泰爾斯輕聲道:

「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啊,小先生。」

「鳶尾花已經在懷疑與猜忌中威脅盡消,巨角鹿也威勢大減。」

「但是您就這么肯定,那些刺客是沖著鳶尾花去的?」基爾伯特低下頭,悄悄地問道。

「我當然不能肯定,」泰爾斯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看著遠處低頭沉思,不再言語的詹恩,目露精光:

「但是他也不知道,不是么。」

「凡事都要抓重點——重要的不是那些刺客,而是詹恩親眼看到了那些刺客。」

感受著來自凱瑟爾五世的凝重目光,頗有壓力的泰爾斯,竭力維持著呼吸,輕快地道:

「正如剛剛,重要的不是我的身份能否被承認,而是哪些人不願意承認我的身份。」

「我還是要說一句,雖然暢快淋漓,但您剛剛的行為,並非高明的為政之道,」在泰爾斯疑惑的眼神中,基爾伯特只能長嘆一聲,悄聲道:「你之後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