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埃克斯特的歡迎儀式(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4280 字 2021-06-17

第二王子到達斷龍要塞的三天後。

「派去倫巴軍營里的使者已經回來了。」

站在要塞的城牆上,指揮官索尼婭·薩瑟雷臉色嚴肅地看著要塞前方:

「查曼回話說,他靜待王子殿下的蒞臨。」

「你恐怕今天就要出北上。」

泰爾斯正趴在城牆上的觀察口前,望向北邊那片寬闊的雪色平原。

視野里隱約可見連綿一片的寬闊軍營,豎著代表黑沙領倫巴家族的鐵拳旗幟,還有不少軍營隱藏在視野不可及之處,遠遠升騰著炊煙。

「帶著幾千上萬人靜待我的『蒞臨』?」泰爾斯嘆了口氣:「我原來這么受歡迎。」

要塞之花轉過頭,對著泰爾斯道:「查曼·倫巴是與星辰接壤的埃克斯特大公,埃克斯特使團遇刺後,他迅動員了黑沙領的封臣,數日的時間里聚集過一萬人的軍隊,迫近邊境。」

「他們已經在那兒駐扎了兩周。起初只是觀望威懾,而最近三天里,倫巴開始派出小股部隊清空周邊要道,甚至搶掠了兩個村庄,跟我們的巡邏部隊交手數次……我們不得不縮小哨騎的范圍,退回到要塞周邊。」

泰爾斯感受著刺骨的寒意,搓動雙手朝手心呼出一口暖氣:「我已經來到了要塞,璨星的九芒星旗幟也已經升起……他為什么還不撤兵?明明已經沒有入侵星辰的借口了。」

泰爾斯身後的普提萊挑了下眉頭:「從查曼·倫巴特殊的一生而言,他是個標准的賭徒,賭徒的特點之一,就是哪怕輸到離場的最後一刻,也不願回頭。」

「所以我的到來對這個賭徒沒什么影響?」泰爾斯哼笑一聲:「哪怕是必輸的局面,他也依舊要下注?」

「未必如此,」普提萊認真地答道:

「我們原本最擔心的,就是同樣與星辰接壤的另外兩位大公——再造塔的特盧迪達和威蘭領的奧勒修雙雙出兵。三位大公乃至更多的埃克斯特封臣們匯集兵力,壓迫跟要塞互為奧援的孤老塔、守望塔以及寒堡,在他們無法馳援的情況下,不計代價地攻打被孤立的斷龍要塞——埃克斯特的士兵無論體力和素質,都比我們北上的援軍更適應寒冷的冬天。」

「如果他們拿下了這里,只需靜待最冷的絕日嚴寒過去,」索尼婭接過普提萊的話頭:「等到明年開春,就是他們以要塞為基地大舉南下的時候——正如十一、二年前那樣。」

普提萊點點頭:

「但隨著您的北上出使,現在那兩位大公都沒有出現……這說明我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一小半:即將到來的絕日嚴寒下,倫巴大公無法靠自己的一萬多人,就在補給耗盡前拿下要塞。」

「他已經輸了。」

普提萊淡淡地道。

「這么說,我們的另外一半使命——徹底消弭兩國的兵禍,恐怕就要靠我親自走到努恩王面前完成了,是么?」泰爾斯無奈地聳聳肩:

「先我得穿過那個倫巴大公的軍營——而里面有一萬多身強力壯、精力滿滿無處泄的北方漢子在等我。」

普提萊搖搖頭:「倫巴不敢危及您的安全……攻打要塞侵吞北境,與謀害繼承人對抗星辰王國,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倫巴也許不敢,但他的對手們恐怕樂於見到這樣的事情……我們依然要小心,」索尼婭露出爽朗的笑容:「阿拉卡會帶著他的怒火衛隊,護送你到倫巴的軍營門口。」

「阿拉卡?」泰爾斯想起那個滿帶侵略性的危險男人,還有他看向自己時不屑的眼神,搖了搖頭:「你確定他樂意這么做?」

「我不否認自己很討厭他,」索尼婭冷哼一聲:「但他確實是在戰場上,與埃克斯特人交手最多的家伙。」

「而且,這是他自己堅持的——本來我打算讓米蘭達……」

泰爾斯不禁一愣。

堅持要護送我?

他又開始回想那個男人的樣子……阿拉卡·穆。

真的是好耳熟的名字啊。

我一定在哪里聽到過。

就在這時,一個黑的女劍士緩步走上城牆,黑色的手套按上左胸,面無表情地對著索尼婭微微一禮:「使團的隊伍已經准備好了,請殿下的人再去做最後的確認。」

雖然女劍士口稱殿下,但她從頭到尾也沒有朝泰爾斯的方向看一眼,也沒朝他行禮。

「嗯。」索尼婭點點頭,轉頭看向泰爾斯和普提萊。

一邊的普提萊嘆了口氣:「我跟您一起去吧……亞倫德小姐。」

泰爾斯又是一怔。

亞倫德……

女劍士——米蘭達·亞倫德生硬地點頭,跟普提萊兩人走下了城牆。

依然沒有看泰爾斯一眼。

「別介意,」索尼婭淡淡一笑:「米蘭達是亞倫德公爵的獨生女兒,她的父親被囚禁在王都,家族由此蒙羞,對你心存芥蒂也是很正常的。」

「哦,」泰爾斯尷尬地點頭道:「我好像聽懷亞說過了,要塞里有個特別出名的女終結劍士,聽說還是終結之塔的什么『種』……」

「是『種子』,」索尼婭看著米蘭達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終結之塔里保存著大量終結之戰前的各色戰斗技巧和終結之力傳承——其中劍術是最多的,它的傳承者們還在不斷研新的劍術、技巧乃至於終結之力,為人類世界培養一代又一代的終結之力掌控者——而唯有少數最出色的學員們,可以得到『種子』的稱號,比如米蘭達。」

「他們是有希望,肩負終結之力傳承使命的人。」

泰爾斯看著索尼婭,輕輕皺眉。

終結之力。

人類自我覺醒出的凡力量。

又一個值得重視的消息。

跟我的那種波動又有什么關聯嗎?

索尼婭不知道泰爾斯在想什么,她繼續無奈地道:「可即使如此,米蘭達最近的處境依舊很艱難。」

「亞倫德公爵下獄後,北境就由她父親最信任的幾位封臣代管,等著她在危機結束後回去……但亞倫德的好幾個堂弟和堂侄,都對北境公爵的繼承權虎視眈眈。」

「幸好,瓦爾·亞倫德雖然入獄了,但他依然是北境公爵——陛下並沒有冠之以叛國之罪,也沒有剝奪他的頭銜和領地,而僅僅是指控他謀害外國政要,算是一點安慰吧。」

索尼婭深深嘆息道:「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知道,在斷龍要塞十幾年的時間里,瓦爾一直是我們的後援。」

「他是個懦夫!」

就在這時,一道渾厚卻讓人不安的嗓音遠遠傳來。

「跟他英勇的兄弟們比起來,瓦爾·亞倫德是個十足的懦夫,丟盡了他血親兄弟們的臉面……他們拼死守護在賀拉斯殿下身邊,一步不退。」只見阿拉卡·穆的身影從城牆下緩步走上來,臉上盡是不耐:

「相比之下,十二年前,那個什么瓦爾公爵就被埃克斯特的雜種們嚇破了膽子……居然還相信倫巴這種貨色。」

「要我說,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宰掉了那個埃克斯特的王子。」

「至少這次,你在米蘭達離開之後才這么說,」索尼婭捂著額頭,嘆氣道:「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的貼心,照顧了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阿拉卡冷哼一聲:「我像是會考慮這些的人嗎?」

泰爾斯在心底翻個白眼:這家伙,為什么總是一副別人欠他錢的樣子?

索尼婭輕嗤一聲:「你又有什么事?」

阿拉卡對著她送出一個不屑的眼神。

「我來找這小鬼,」阿拉卡凶悍的目光看向泰爾斯,讓後者略有緊張:「怒火衛隊的三百人已經准備好了……如果你確實要去埃克斯特送死,至少別讓我等太久。」

「看樣子你不太滿意我的北上,穆男爵,」泰爾斯忍不住問道:「那為什么還要送我去倫巴的軍營?」

索尼婭吐出一口氣。

阿拉卡定定地望著泰爾斯,讓後者不禁有些忐忑。

「因為我欠了璨星一個人情,」半晌,他才緩緩出聲道:「而你這討厭的磨嘰小鬼,正好姓璨星。」

言罷,阿拉卡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我們下午出。」

「別磨蹭。」

泰爾斯和索尼婭看著阿拉卡的身影遠去。

「別誤會,」索尼婭諷刺地對泰爾斯道:「那是他特有的說『你好』的方式——你知道,阿拉卡比較害羞。」

害羞?

泰爾斯不禁吐了吐舌頭。

「是理念不和的原因嗎?」泰爾斯突然問了一句。

「嗯?」索尼婭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跟穆男爵的爭執與不睦,似乎不是特定的仇怨。」泰爾斯思考著,默默道。

「而且,你所說的,關於他和我的伯父,也就是賀拉斯王子的那些話……」泰爾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盡管他看著挺討厭的,但阿拉卡不像是會從背後捅刀子的人。」

索尼婭沉默了一秒。

「那確實是氣話。」索尼婭苦笑道:「當年就是阿拉卡帶著剩余的兵力,一路沐浴著鮮血殺出埃克斯特的重圍,把賀拉斯王子的遺體搶出來的。」

「《要塞和約》之前,星輝軍團北上跟王國僅存的殘軍會合,跟埃克斯特在北境、崖地、中央領不計傷亡地狠狠打了三場,我們損失慘重,對方也傷亡不小。而我親眼所見:幾近瘋狂的阿拉卡,他在戰場上的沖擊力和殺傷力,連埃克斯特最引以為傲的重劍步兵也忌憚不已……我想這也是最後埃克斯特肯坐下來談判的原因。」

泰爾斯吃了一驚。

那個滿臉不耐煩的男人,居然是……

「至於理念,沒錯,」索尼婭嘆息道:「約翰——你父親的叔叔,他麾下星輝軍團的作戰原則,是穩重謹慎,盡力保全自己,靈活轉進,伺機進攻。」

「但賀拉斯王子的軍隊則以統兵無情,軍規酷厲著稱,阿拉卡在他的麾下更是習慣了打硬仗和血戰。因為傷亡太高,阿拉卡的軍隊總有大批新兵,而他只留下那些經扛得過血腥和死亡的硬漢……」

索尼婭搖搖頭:「我不明白陛下為何要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我們連在戰場上前進後退,都達不成一致。」

「也許這才是國王的目的。」泰爾斯突然說道。

在索尼婭疑惑的眼神中,泰爾斯抬起頭:「長期守御要塞時,需要穩重和謹慎並存的主將,但等到埃克斯特大兵壓境時,就需要能在正面打硬仗的人了。」

索尼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也許是吧。」索尼婭輕笑出聲:「他們說得沒錯,你果然不像是一般的小孩子,陛下選你北上並非沒有原因。」

「咳咳……」

泰爾斯尷尬地撓撓頭,想找點轉移的話題:「對了,有過那么輝煌的戰績,為什么阿拉卡一直不怎么有名?」

索尼婭徹徹底底地愣了一下。

「不怎么有名?」索尼婭瞪大眼睛看著他,一臉「怎么可能」的表情。

泰爾斯疑惑地眯起眼睛。

「不,」索尼婭反應過來,笑著搖搖頭:「你肯定知道他——即使不曉得他的真名。」

泰爾斯懵懂的眼神下,索尼婭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埃克斯特軍營,眼里放出精光:

「從乞丐到國王,每一個星辰人都知道他。」

「至少知道他的綽號。」

泰爾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每個人都知道……

在那個瞬間,他知道阿拉卡·穆是誰了。

——————

在拉蒙的「診治」下,喬拉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但他顯然不能跟著去北邊了。

「是的,我們需要補充隨員。」

普提萊走在收拾妥當的泰爾斯身側,後面跟著裹著綳帶的懷亞、手臂打著夾板的羅爾夫還有依舊因為寒冷而頹廢不堪的埃達:

「至少有一些好處……我們從要塞補充的都是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兵,而非璨星家族受單人格斗與保護訓練為主的庄園私兵們——」

泰爾斯看著眼前的三十位站姿凜然、眼神堅定的老兵們,他們裝備著從劍盾、弓弩、長槍到斧頭不等的武器。

前星輝軍團的公爵親衛,傑納德堅毅地站在最前方,讓泰爾斯有點愣。

普提萊繼續道:

「多虧您絞刑架下的那場審判,有不少老兵都願意加入我們的使團……即使很多人都覺得,我們的旅途很危險。」

他們走過最後一排士兵,一個手持雙槍的黑年輕人高興地向他招手。

泰爾斯皺著眉頭:「老兵?」

「他堅持要來,」普提萊看著一臉陽光的威羅·肯,攤了攤手:「但志願者里只有二十九個老兵,其他都是新兵——我想要湊齊三十個的話,至少這個承您恩情的新兵還可靠一點。」

泰爾斯對著威羅笑了笑:「至少他們給了他一對新的兵刃。」

普提萊聳聳肩:庫房里折斷的長矛多的是,削出一對短的不是什么難事。

「但那個可疑的醫生……你真的要帶上他?」普提萊轉過頭看著拉蒙,抿著嘴搖搖頭:「我以為你已經吸取了來自鳶尾花公爵的教訓……」

拉蒙在隊伍里瑟縮著,不經意間抬頭看見泰爾斯的眼神,他微微一驚,連忙低下頭。

「別擔心,我問清了他的來歷,也跟他有個協議,」泰爾斯眼神復雜地看著拉蒙:「而且他確實救了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