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不滅燈照耀下,士兵們把被反綁雙手的泰爾斯和小滑頭,粗暴地押進科恩旁邊的牢房里。
聽著鐵制的厚門被鎖閉的聲音,泰爾斯低聲安慰了六神無主的小滑頭幾句,然後轉過頭,隔著柵欄看了看周圍。
牢房,怎么感覺我跟這個地方特別有緣?
被束縛住的囚徒只有三個人——懷亞,還有隱藏在黑暗中的一男一女,全都難以置信地瞪著泰爾斯。
然而守衛卻有六個人,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牢房里的囚徒們,表情凶惡,警惕萬分。
泰爾斯微微捏緊了背後的手,心下黯然:他的匕被收走了。
他把牢里唯一一個較干燥的角落讓給小滑頭,自己則靠著牆邊,在潮濕臟亂的地面坐下。
「你怎么在這里,懷亞?」泰爾斯審慎地看向他對面牢房的那個年輕人,凝重地出聲問道:「普提萊、羅爾夫,還有使團里的其他人呢?」
難道他們全都……
懷亞臉色一黯。
「我和啞巴,埃達大人,還有一些士兵都被派出來搜尋您,殿下,」王子侍從官的臉上盡是擦傷和淤青,衣物也多有破損,「至於普提萊先生,應該還在英靈宮里等我們的消息。」
泰爾斯皺起眉頭,開始思考。
「不准交談,」一個領模樣的高大守衛,按著佩劍走到他們的牢房前,語氣不佳:「要我來教你們怎么閉嘴嗎?」
懷亞憤恨地看著他,緊咬牙齒。
泰爾斯沒有理會他,只見第二王子抬起頭繼續問道:「那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懷亞正要回答,但他被打斷了。
「鏘!」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那個守衛已經不客氣地抽出了一截劍刃。
只見他握住腰間的劍柄,冷冷地打斷泰爾斯:「小鬼,我警告過你了……」
「不准交談!」
小滑頭嚇得臉色白,她挪到泰爾斯身後,用肩膀推了推王子的後背,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
他緩緩從牆邊站起身來,直視著那名守衛。
「埃克斯特人?」
那名高個兒的守衛微微一怔:
「什么?」
泰爾斯神情平靜地看著這名領模樣的守衛,似乎要從他的眼睛里看穿對方的想法。
「我在問你,」只聽第二王子淡淡地道:「你是埃克斯特人嗎,士兵?」
身著巡邏隊服飾的守衛皺起眉頭。
「你們被派來看守我,」泰爾斯緩緩搖頭,他環視一圈周圍的士兵們:「這么說,你們是知情人?」
「包括不留後路,不計犧牲,不惜代價地從黑沙領一路跋涉來此,跟著倫巴弒殺你們的國王?」
其他五名守衛聽見了這句話,忍不住轉頭看過來,表情各異。
領也似的那位守衛,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弒殺國王?」
隔壁牢房里的囚徒,一個金青年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所以克羅艾希說的是真的,……」
「閉嘴,科恩。」對面牢房里的一個年輕女孩冷冷地打斷他。
泰爾斯聽見有些耳熟的女聲,心中一動,看向那個年輕的女孩。
她是……
牢房里的氣氛凝重起來。
「你,」守衛領陰沉著臉,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感,眉頭聳動:「你什么都不知道,小鬼。」
「但是你自己知道,」泰爾斯直直地盯視著他的雙目,毫不退縮:「當你們拿起武器走進龍霄城的時候,當你們看見國王遺體的時候,就那么心安理得,毫無障礙嗎?」
兩名守衛神色不豫,他們相繼回過頭,不再看向這邊。
「夠了,自以為是的王子,」守衛領注意到了屬下的動作,他臉色一變,表情有些掙扎:「如果你以為這樣我們就……」
「我並非對你們要求什么,」泰爾斯微微搖頭,嘆出一口氣:「也許你們都迫不得已,聽命行事……但是,你們畢竟是北地人。」
「而北地不該是這樣的。」
守衛的表情一僵,眼里掠過復雜的情緒。
泰爾斯重新抬起頭,他眼神清澈地看向守衛領:「我只請求一件事。」
守衛領抿著嘴,死死盯著泰爾斯,微微蹙眉。
「在我被當作凶手處決之前,」泰爾斯嘆出一口氣,表情黯淡:
「讓我和他們說會兒話吧。」
守衛的領的目光凝固在空中,他的手在出鞘一小半的劍上按了又按。
幾秒後,他像是回過神來一樣,轉頭看了看他的同僚和屬下。
但其他人都已經別過頭去,表情不一。
終於,守衛的領冷哼一聲。
「鏗!」
他收起劍刃,閉上眼轉過身去,跟他的同僚一樣,不再理會泰爾斯。
泰爾斯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謝謝你,」第二王子表情疲倦,真誠地道:「北地人。」
渾身的酸痛襲來,他很想順著牆壁緩緩坐下。
但王子的余光瞥見了一旁神思不屬的小滑頭,可憐的女孩瑟縮回了角落,失神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地面。
泰爾斯心中一黯。
想到所處的困境,泰爾斯換了晃腦袋,強打起精神,挪到柵欄旁。
還沒結束。
不能休息。
「這里是什么地方?」泰爾斯靠上木制的粗柵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跟蔓草庄園的地牢比起來,這個牢房似乎比較簡陋,只有兩盞不滅燈,燃燒著少量永世油。
奇怪。
「不清楚,殿下,」懷亞的臉在對面的牢房後出現,上面滿是焦急和憤怒:「我們,我們遇到了埋伏,然後被蒙著頭……」
泰爾斯微微蹙眉:「『我們』?你是說……」
還沒等泰爾斯繼續,隔壁的牢房里,一位被鐵鏈牢牢捆死的英俊青年就已經掙扎著把頭挪了過來。
「殿下!」
這個可憐的囚徒似乎在忍著劇痛,他喘息著道:「泰爾斯殿下,我是科恩,科恩·卡拉比揚。」
「您也許不認識我,但我是王都——我是說永星城——的警戒官和巡邏隊長……」
泰爾斯看著他的臉,腦海里浮現過去的一幕場景。
卡拉比揚。
是他。
但是他怎么會……